第97章(1 / 2)
如果她知道蒋旭图入狱了,即使有人监视着勇王府,她也会翻墙出府。亲自去天牢打探消息,一刻也不会等待!她会以普通犯人家属的身份,尽早见到蒋旭图,告诉他别担心,我来了!如果得知他在被过堂,她身边有江湖中人,她必然会设法进入刑堂,威胁住行刑官。只要不把犯人劫出,表面上就不会惊动谁。即使知道太子来了,在别处制造一个小骚乱,也会把太子吓回去……
可是因为是贺云鸿,她就没了那份紧迫!她想统筹大局,按部就班,稳妥为上,搞定天牢,安插人入刑部,以为一两天不该有什么问题……
凌欣清楚地看到了自己的内外有别!她自诩能行义举,可其实没有尽到全力!
此时她多愿贺云鸿根本没有受伤,依然是那个站在高处,傲然在旭日中微笑的俊美公子,她在牢外悄然一瞥就离去,心中定然不会有所波动,对这个人不会有一丝挂念。可是现在,看到贺云鸿遍体鳞伤地躺在地上,她马上自责自己的漫不经心与自傲自负!这种歉疚生生地将她的心撕下了一个角,留在了这个人身上,她浑身战栗,惊慌失措!
第71章 喂药
孤独客蹲在贺云鸿身边,号脉后又仔细按动贺云鸿的身体和四肢,说道:“还好,还好……”
杜轩不解:“这叫还好?!”
孤独客说:“骨头没断,当然还好!不过是皮肉之伤,失了血。他本来身体弱,才会昏迷不醒。”
杜轩伸手:“这个链子……”
孤独客制止他:“这个先别摘,你没听那个狱卒说太子来了吗?万一他再来,镣铐可以重新套上,难道要再穿一次这个链子?而且,他现在舌头太肿了,先留着吧!”
凌欣伸出手,又放了下来,她能做什么?——她有种冲动,想去抱住贺云鸿,但是意识里知道绝对不能那么做!她眼睁睁地看着孤独客检查贺云鸿的身体,自己只能跪坐在地上,微微发抖,下意识地说:“晚了……来晚了……”
外面一团强光照来,黄德带着几个人回来了,有人举着几个火把,还有人抬着水桶。一队人进来了,将火把插入墙壁上的孔中,片刻,牢房里就亮堂堂的。
韩长庚说:“给他打开镣铐。”
黄德说:“快快!”
一个狱卒迟疑:“大人,这个人是重犯……”
黄德怒:“我当然知道!去做!……”
话没说完,正在看伤势的孤独客不耐烦地捏住了他面前的镣铐上的一节铁链,一用力,那段铁链竟然如面条般弯了,孤独客语调缓慢地说道:“打开吧,不然这就是你的骨头。”
那个狱卒马上拿出钥匙,将镣铐捅开,从贺云鸿的手脚上解了下去。孤独客对黄德说:“请大人带他们都出去吧!”
黄德点头,对几个人说:“你们都随我来!”几个人带着疑问地看他,他连推带拉,将几个人送出了牢房。
孤独客对韩长庚说:“你还是守在外面,我这个人多疑,不想让人把咱们都锁在这里。”韩长庚一听,起身钻出去,站到了门外。
孤独客看了眼还在喃喃自语的凌欣,打开针袋,将一根根长针飞速插入贺云鸿的身体,说道:“姑娘不是带了东西来了?是什么膏吗?给他吃了吧,他的嘴唇都裂开了。”
凌欣觉得腿部沉重,站不起来,只能拿起小罐,膝行了几步,到了贺云鸿身边。炽亮的火把下,贺云鸿的伤势更加清楚,即使在昏迷中,贺云鸿的眉头还是紧皱的,脸部红肿,皮肤紫涨,看着像发着高烧。凌欣感到喉咙紧缩,哑着嗓子低声说:“我们来晚了……真的对不起……我们来晚了……”她的泪盈于睫,被莫名的感应所染,竟然想放声痛哭。她认为那是因为她意识到了她没有像救蒋旭图那样去救贺云鸿,歉意沉重才会如此!
杜轩也叹气:“谁知道他们马上就用刑了?”
凌欣含泪说:“我还好好洗了个澡,吃了饭……勇王一定会杀了我的……”
孤独客冷酷地打断:“你就别念叨了!赶快喂他!从外面带进来的东西是凉的,正好。”
凌欣提起手里的小罐,打开上面小盖子,往里面看,却是半透明的果冻般的东西,她凄惨地看向孤独客:“您有勺子吗?”
孤独客看医箱,腾出手拿出了一只极小的银勺,递给凌欣道:“你现在不觉得我的箱子大了吧?”
凌欣险些泪奔:“您的医箱要再大些就好了……”
杜轩摇头:“大侠!咱们现在能不能不放冷箭了?”
孤独客说道:“为何不放?又射不死人。我现在心情不好,也不能让别人舒服!”
杜轩沮丧,“谁心情好啊?!”
凌欣的胸口疼得发闷,她拿着小勺,挖出一小勺,含着薄泪,哭丧着脸,往贺云鸿被口环撑开的干裂唇间放去。小勺轻触到贺云鸿肿得露出唇间的舌上,浅红色的果冻片刻融化成了水,渗入了贺云鸿的嘴里。勺子太小,恨不得只有黄豆大,一次挖出的果冻能有多少?好几勺后,贺云鸿在昏迷里才吞咽了一次。
凌欣着急,皱着眉嘀咕:“我们来晚了……”她脑子里,回放起越剧《红楼梦》,贾宝玉在林妹妹死后,去哭道:“我来迟了我来迟了……”凌欣低声说:“我来迟了……对不起……我们来晚了……”单曲循环播放。
她见那么点儿的露冻在贺云鸿灼热的唇间一下就消失了,就飞快地再挖一勺放在他口中,觉得这样就能多给贺云鸿些水。她跪得膝盖生疼,可是不敢停,弯着腰,一边嘀咕“来晚了”,一边给贺云鸿一小勺一小勺地喂了半个多时辰,才终于将一小罐山楂膏露都刮干净,喂光了。
凌欣长出了口气,将小勺放入罐子里,驼了背。
孤独客说道:“姑娘不必这么焦虑,他没有生命之忧。我见过更糟的……”
凌欣明白他在说什么,可又深深地叹了口气。
孤独客转身拿出个小瓶,递给凌欣:“姑娘再把这药给他吧。”
凌欣接了小瓶,将小罐子放在身边地上,拿起小勺,问孤独客道:”大侠您怎么不带个大点儿的勺?”
孤独客低头拔出一根针,嘴里说:“大勺有……”
凌欣一听,身子一斜,差点卧倒在地,她一只手撑地,艰难地将麻木的膝盖伸直,悲愤道:“那您给我大勺多好?他的嘴唇都干成那样了。”有大勺我用花那么长时间吗?!
孤独客抬头瞥了贺云鸿的脸一眼说:“他的舌头肿得口舌间没了缝隙,给你大勺你喂不进去不说,他也咽不下。何况他现在发着烧,虽可以吃些凉的,但也不能太快,容易激着。一点点地喂是最好的。姑娘要多些耐心。哦,其实你坐着就行了,用不着跪着对人请罪!”
凌欣没法和他争论,艰难地盘膝坐在贺云鸿的头边,拔开瓶塞,立刻闻到一股怡人的气息,凌欣将鼻子凑近,闻了闻,问道:“这有什么用处?”
孤独客说:“是解痛的。”
凌欣又闻了下,觉得气息真是极美,孤独客慢慢地说:“姑娘是心疼了吗?如果很厉害的话,可以用一点。”
凌欣长叹:“大侠现在就别开玩笑了,我现在心中实在不好受。我们来晚了……”
孤独客点头:“我就是聋子,现在也该能听见了,姑娘说了有几百遍了吧?”
凌欣想哭可又不能哭,噙着眼泪看孤独客说:“大侠,您能体谅一下我的心情吗?”
孤独客慢慢地问:“姑娘是什么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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