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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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才坐下,刚刚与他一起回来的雨石就端着一个大食盘进来了,他将盘放在案子上,将一碟一碟的小食端到书案上,说道:“绿茗姐姐让我给公子送的,是她让小厨房给公子做的,说公子一向喜欢吃……”

现在贺云鸿的二进院子里,西厢房住的都是小厮,除了些粗使的婆子还在一进住着,丫鬟们都住在了旁边的院落,只是有时还要过来帮着做些缝补打扫之类的杂务。院子里有小厨房,随时供着茶水小食,如果需要,也可做饭菜。

贺云鸿微抬一下手:“我才吃了席,倒是不饿,你撤下去,大家分了吧。茶就行了。”

雨石应了一声,又将小食一碟碟地放回盘中,给贺云鸿倒了茶,将小茶壶和茶杯留下,端着食盘往外走。

贺云鸿喝了一口茶,皱眉问道:“这茶怎么不是我这些天喝的?”他将好不容易找到的黑色好茶一分为二,那边托邹县令给了凌欣,这边自己喝着,也算有一份共享的滋味。

雨石扭头说:“绿茗姐姐让沏的,说公子往年中秋都是喝这茶……”

贺云鸿将茶杯往案子上一放,说道:“去换!明天跟管事的说一声,让绿茗嫁人吧。”

雨石忙回来,将茶杯和茶壶放回食盘,退了出去。

贺云鸿手按在案子上,皱着眉。果然,院子里很快就响起了哭声,一阵脚步声,绿茗冲了进来,在贺云鸿面前跪下,哭着说:“公子!奴婢求公子,容奴婢在公子身边照料公子!公子,没人再比奴婢更知道公子的喜恶……”

贺云鸿轻声道:“你怎么敢如此说?”

绿茗忙说:“公子!奴婢只是说平时的寝食,奴婢明白公子的心思!日后,一定不和三夫人争什么,可是三夫人,出身……三夫人不会知道怎么照看公子的!公子,奴婢只想好好照顾公子,在公子身边就行!绝无贪心哪!”

贺云鸿冷笑了一下:“贪心?……我念你服侍了这么多年,你嫁人吧!”

绿茗抓着贺云鸿的衣服下摆,“公子啊!奴婢想留在公子这里,不想嫁人啊!”

贺云鸿脸色阴沉,目光投向屋门处站着的几个小厮,淡淡地问:“你们在看什么呢?”

几个小厮一激灵,雨石马上跑过来,拉绿茗的胳膊:“姐姐呀!这话怎么能对公子说呀!走吧!”七手八脚地将绿茗拖了出去,外面的大哭声音远去。

不多时,雨石端着茶盘进来,再次往书案上放了茶杯茶壶,给贺云鸿倒了茶,小心翼翼地垂手侍立一旁。都是绿茗,求他干那些事!结果反而让公子恼了!雨石现在也看出门道来了,公子……

贺云鸿说道:“下去吧,别让人来烦我。”

雨石弯腰,出去将门关上了。

贺云鸿闭眼沉静了一会儿,睁眼拿起茶杯极慢地饮了茶,放下茶杯,拿过案上的一个匣子,又从脖子内拉出一条细绳,用上面的一个小钥匙,打开了匣子上的锁,里面的最上层是装着镶好的玉竹簪的狭长锦盒,下面压着一叠白帛,最底部的一个画轴,是裱装好的第一封信。

贺云鸿将东西一一拿出,把一片片的白帛又读了一遍。到最后的那张白帛,读着一声声的“谢谢”,他嘴角翘起——她言辞犀利,扼人咽喉,谁知道她能如此甜言蜜语?她咄咄逼人,不让分毫,谁能见到她可以这么温婉致谢?

可他的笑容中又带着一丝酸楚——这不是对贺云鸿说的谢谢,这是对蒋旭图,她没有见过的一个幕僚,道出的款款话语……她在试探蒋旭图对她是否有心。

夜深人静,贺云鸿终于将白帛都折好,放回匣子里,上面压了玉簪的盒子,然后用钥匙锁了。起身往外走,可是临到门前,却又回到案前,将匣子拿了,走出了书房。

院落里面一片银白,远处传来管弦声和人们模糊的欢笑声。贺云鸿手拿着一匣沉重,望着空中明月,轻声叹道:“天涯共此时……”

走到寝室,他将信匣放在枕边,洗漱后躺下,不自觉中,头便倾向信匣处,好像在聆听里面无言的声音……

云山寨里的人们也在饮酒赏月,只是凌欣的心情比较复杂。

她一路劝着哭哭啼啼的夏草回到山寨,一进山寨,就被一大群人包围了,可是里面竟然没有梁成!大家七嘴八舌,问好的问好,告状的告状,凌欣半天才弄明白:梁成在山下马场,好久没回来了!

在内寨,韩娘子向凌欣吞吞吐吐地说:“我听说……成儿……那个……”

凌欣问:“怎么回事?他出了什么事了吗?”

韩娘子急忙摇头:“没有没有!他什么事也没有!”

杜轩笑:“我刚才让人给他送信去了,让他回来,你自己去发现吧!”他盯着凌欣看,凌欣知道他想追究她和离的事,有些不好意思,笑笑说:“轩哥,多谢你过去对我的提醒!”

杜轩原来准备了一肚子的训诫,可是听凌欣这么说,却没法说出来了,他有些不相信地问凌欣:“你真是这么想的?”

凌欣连连点头:“是的是的!我要修心!修心还不行吗?”

杜轩见凌欣眼中流露出真心的笑意,感到很诧异——她和离了,难道没有一点郁闷?不觉得一点难受?这真不科学——当然他不会用这种表达,但是就是这个意思。

凌欣现在心里有了个蒋旭图,只惦记着日后怎么才能知道他的婚姻状况,早就不再想贺家的事了,根本不想与杜轩讨论那已经十分遥远的和离,忙问杜轩:“我要的东西你都准备了吗?”

杜轩哼了一声:“差不多了,要不是我们开出了大玉石,哪儿有这么多钱去折腾?”

凌欣本来想指责杜轩露富,可是一想国难到来,还隐藏什么?顶多日后说矿石枯竭,再也没有了。她听说东西都找到了,心情很愉快。

凌欣在山寨休息了几天,开始合成材料,可是梁成一直没回来。凌欣有些诧异,问起来,大家都嘿嘿笑着跑开,凌欣亲自去马场,那里的小青年们都一致说:“寨主又往夏人那边去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

凌欣开始担心,回到山寨问杜轩:“他去夏人那边干吗?”

杜轩说:“他说去找马。你别说,他带回了不少野马,现在我们的马场里已有七百多匹了。不是什么马驹,而是野马,骨骼健壮,脚力好……”

凌欣忙问:“有人跟着他去了吗?”

杜轩眼神闪烁:“这个,我们寨的该……该有那么一两个吧?”

凌欣皱眉:“这么少的人?不会有危险吗?”

杜轩笑着说:“不会不会,他经常过去,一直没事。”

凌欣就耐心等待,可是一连等了二十几天,她又好几次问杜轩,杜轩只说:“快中秋了吧?中秋他定是会回来的,山寨里多热闹呀!他该舍不得的。”

凌欣每天虽然忙着实验,可也开始有些气恼——梁成怎么能不着家呢?!这是多重要的时候?他也该知道我在这段时间回来了呀!

说话就到了中秋那天,凌欣还没等到梁成,却把云城令的差人给等来了。山寨的人来传信,说云城令给山寨送了酒和点心月饼,还有给梁姐儿的信。凌欣大为惊讶,忙出寨,几个衙役一副累得半死的样子,脚边放着些大小箱子。一个年纪大些的上前来对凌欣行礼,双手捧了封信,说道:“梁姐儿有礼,吾等奉命而来,有信传递。还要等着拿梁姐儿的回信。”

凌欣还礼,接过信,见封面写着“梁姐儿启,蒋”,心砰砰地跳起来,她忙笑着谢了,让几个衙役先在外寨休息,让山寨的人准备新鲜的水果和鸡鸭,他们走时可以带回城,自己赶快去读信写信。

她拿着信,一路小跑着回了自己的屋子,将门关了,激动地撕开信封,抽出里面的白帛,赶快读:“欣妹如唔,接信后我立即往南方给木头兄弟传了信息,他两旬内应收到。为兄得知君已返山,不禁一喜一忧,喜,知君能和家人团聚,忧,从此与君书信不能频繁。为兄踌躇辗转数日,忧思远念无法可释,只好相托友人,叨扰云城令,借官衙驿马为我传信,望君莫恼我之固持己见,容我与君依然书信往来。……”

凌欣抿着嘴笑了,喜滋滋地接着看:“……离中秋尚有月半余,京城已然处处结彩,家家备礼。征人思归,盼人团圆。我想君在山寨,与一寨亲友,定是热闹非常,我在京城,也会为君遥祝喜乐。只是,那夜圆月中空之时,望君记得远方之友,若有片刻,思及明月照九州,念声‘天涯共此时’,我与君便算是共度了今年的中秋之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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