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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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氏又转身拉贺云鸿的手:“孩子!你千万要远离那个恶人哪!我看到了,她的脸上有血,她的刀上也全是血呀!她敢杀人哪!”

贺霖鸿叹气:“母亲,您怎么能……”可是他没说完,自己摆了下手。

姚氏抬头,眼睛含着恨怨:“她是个什么货色!如果不是勇王府给了她嫁妆衣衫,她就是个布衣荆钗的乡野农妇!连在我府做个粗使丫鬟的资格也没有!怎能当我儿的夫人?!这么个没见识的东西竟然还敢不尊重我!一过门,她就和我对着干!我要是不收拾了她,这府里不就乱了吗?!”

贺霖鸿叹气:“她怎么是没见识……”

姚氏不甘心地骂道:“她一个土匪!能有什么见识!”

贺霖鸿摇头:“母亲!您没听她说的话吗?她是个极厉害的……”

姚氏气愤地说:“胡说!你竟然向着她!她会害了我们府!一定要杀了她灭口!”

贺相刚要说什么,忽然发现姚氏显得特别憔悴,鬓边的白发似是增加了许多,嘴唇也干燥得渗出血来。往日美丽的容颜变得衰老,甚至有些丑陋。

贺相抬手扶着姚氏:“来人,扶夫人回去静养。”

姚氏抱着贺相的腰跪了下去:“相爷!杀了她!杀了她在京城的人!她要去向皇上尽谗言哪!弄不好就是满门的罪呀!相爷!她一定干得出来呀!您可千万别手软哪!”

贺相哼了一声:“她在这里你调了百多人都不能奈何她,你觉得我又能如何?如果我猜的不错的话,这女子已经离府了,很快,就该有人来找我们谈谈了。”

姚氏摇头:“怎么会?相爷,您是朝上的宰相呀!这么多年了,皇帝不都得听你的……”

贺相终于忍不住了,喝道:“闭嘴!你就是太自以为是才会如此!回房吧!”

成婚几十年,贺相从来没有对姚氏大声训斥过,他此时如此粗暴,姚氏一愣。别说姚氏没见过贺相这般对她,屋中的儿子媳妇何尝见过?大家都惊得目瞪口呆,连一直低着头的贺云鸿,也抬起头看贺相。

接着,姚氏的脸就涨红了,眼泪暴涌,嘶喊起来:“你吼我?!你护着那个贱人?!你忘了你能成左相是因为我们姚家……”

贺相厉声打断:“住口!我为左相乃是承圣上恩顾,和你姚家有何关联?!你为相府主母,却不检点行为,妄起事端,搬弄口舌,下去好好反省!”

姚氏颤抖着看贺相:“你……你怎么能如此对我?!你过河拆桥!当初,若不是我家看中了你,你就是高榜得中,又能如何?我父兄提携了你!为你打通关节,助你入吏部,后又入朝堂面圣……”她本来是跪着的,现在想站起来,可是气得无力,但因为跪在地上,就更生气!

贺相这么多年对姚氏一向容让宠溺,何尝不也是因此?贺相脸有些红,但是这事太严重了,他无法再纵容姚氏,只能阴沉地说道:“朝中官员面圣者日有百人,只有陛下能择人而用!你姚家难道是陛下不成?!能替陛下定我前程?!你胡言乱语,还不回去!”

姚氏被噎得结巴:“你……你……你……说我胡言乱语?!当初,人都说我是旺夫之人,嫁谁不行?我姚家人脉遍及官场,我夫君必然飞黄腾达!你那时无官无职,仗着风流儒雅,骗了我!今天却忘恩负义!你家徒有清贵之名,一无财力,二无人助,名声能值几个钱?!能帮你换来实官高位吗?!你没有我家的帮忙,连圣上的面都见不到,怎么能被选上?!你连京城都待不了!时至今日,你当了左相,你敢说你没得我家的恩惠?!你敢说吗?你说呀!……”她说话声音越来越大,眼睛直瞪着,要拼命的样子。

贺相实在无法再说什么了,对吓傻了的赵氏和罗氏说:“还不将你母亲搀走!”

赵氏和罗氏第一次见公公婆婆这么吵起来,又惊又尴尬,忙上前来扶还跪在地上的姚氏:“母亲,回去吧!”

姚氏大哭:“你负了我!你现在见我人老珠黄了,就没了良心!……”赵氏和罗氏深低着头,使劲扶起姚氏往外走,姚氏边挪着步子边回头看两个儿子:“你们怎么不说话?!啊?!我养大了你们!你们怎么不为娘说句公道话?!……”

贺霖鸿和贺云鸿都垂着头,他们从小到大,从没见过父母如此,真无法面对!

姚氏到了门边扭头哭喊:“云儿!儿啊!……”

贺云鸿抬头,见贺相转目看他,又低了头。

屋外赵氏说:“去把软轿抬到门口来!”

姚氏的哭泣声远了。

屋子里就剩下了贺相和两个儿子。

安静了一会儿,贺霖鸿问道:“对凌大小姐,父亲可是要……”

贺相深叹一声:“你觉得我是你母亲那等妇人?若是杀了她就能免了祸,不就是件很简单的事?以前的事且不说了,今日那女子定会对人去说我府的行为。从今后,如果她死了,我敢说,哪怕不是我们动的手,大家也都会怀疑是我们动的手。勇王怎么想?夏贵妃怎么想?皇帝怎么想?还不说她那帮江湖人士,真若盯死了我府,从此我们就再无安宁之时了。”

贺霖鸿到门边,对外面说:“去问问,清芬院的凌大小姐是不是离府了。”

不多时,外面就回了话:“午时就离开了,将四个姑娘也带了出去。她背着刀,没人敢拦她。”

贺霖鸿看了看贺相,说道:“那时我不该离开,应该一直守在她那里。”

贺相苦笑:“就是我在,也未必能拦住。你说她带了警示烟花,可见她的警觉。她真被逼得放了出去,云山寨的人来袭是一回事,他们来京时都住在勇王府,他们将勇王叫来,可就是另一回事了。我过去听说勇王对这个女子言必称‘姐’还不信,现在看来,勇王如此,绝对不会仅是因她给勇王带了路,定是因勇王对她尊敬有加。我们从一开始,就低估了她!”

贺霖鸿也皱眉:“母亲让人去查她了呀……”

贺相深深叹气:“可是听的话,都是安国侯那边的人说的!她一直深居勇王府中,勇王府无人谈论她,我们并不知她的底细。而她山寨那边的人,我们没有派人去询问……”谁会想去问一帮山里人哪!

贺霖鸿不解道:“我也觉得她很有眼光,可她怎么能只栖息于小小的云山寨?”

贺相叹气:“她才多大?二十岁,我原来以为人说她十年重建了云山寨是夸张之语,一个十岁孩童,懂个什么。如果真是她带人重建了云山寨,那就真的不简单了。何况,她还年轻,前面的日子还长着呢,不知她日后会如何……”贺相面色忧虑,皱眉不语。

贺云鸿一直低着头,谁也不看,也不说话。

屋里安静了一会儿,贺霖鸿向门口看了看,小声对贺相说:“她虽然说得难听,可是我与她谈过几次话,我觉得,她绝对不会真的让我写东西,她去朝堂喊冤什么的。”

贺相看贺霖鸿:“因为她怕伤了勇王?她若恨怨这门亲事,就不会再感念勇王了。”

贺霖鸿努力想说清楚自己的意思:“这个,该是与这婚事无关。嗯,就是我注意到,她认亲那天穿的蓝衣服,是玉云锦,市面上一两金子一匹,勇王妃却给她做成了拳服。接着她换的灰衣,是江南最有名的织锦,梅花影,竟是便服式样!就是今天她穿出来的衣服,虽然穿得乱,可也是仙裳阁的极品粉缎……反正,她的衣服必然件件精品。嫁妆表面上是在平常的规格里,但勇王妃为了她的衣着,下了大本钱,应是真心待她……”

贺相问贺霖鸿道:“你是如何知道那些布料的?”

贺霖鸿尴尬地笑了一下,说道:“我娘子,就喜欢这些,我得常帮着她看着……”

贺相蹙着眉头:“那她一介乡土之人,又哪里能知道这些?”

贺霖鸿也皱眉了,迟疑地说:“我也不敢说她是不是知道那些料子值钱,可是她穿着那些衣服的感觉,就跟,嗯,她觉得那些东西都不值钱……不是她不懂货,而是……她觉得那些与平常衣服一样,只是衣服而已……好像……”他想了半天,突然一打手指:“她穿过……对!就好像她已经穿够了,不当回事了那种感觉。”

贺相说道:“大家风范,莫过如此。真是这样话……”他叹了口气。再也没有比把个聪明人看成个傻子,更让人难堪的了。

他想起方才的话头,看向二儿子的目光多了分重视,“可这些衣服这与我府何干?”

贺霖鸿眨了下眼,继续说:“她是个挺在意别人的人。那时她跟我讲了她母亲,她干爹什么的,今天,她说出那些话压制住母亲,是因为我劝不住母亲,被母亲打了几下子,她就看不过去了,大概不想欠我的情。勇王妃对她如此,她必然心领。她在勇王府住了半年多,没人说什么好话,可也没人说坏话!可见她在那府里,不像在我府这般……嗯……过不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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