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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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姜府离开,走在大街上的商慈回忆起方才的闹剧,忽然有点庆幸自己是孤儿,若是真摊上姜婉的命,生长在这种高门深院,指不定生活得多累多辛苦。

方才她自请脱离家谱,或许是没有脸面劝她留下,也或许是以为姜婉到底是破了身子,且在尼姑庵那地方滚了一圈,许不了什么好人家,对他毫无助力,还得赔上一笔嫁妆,姜芸章并没有沉默惊讶太久,便点头同意了。

她今日所作所为,也为原主平了冤屈,了了因果。

从今以后,她和姜婉、姜家嫡女这重身份,再无什么关联,她只想安安静静地做回商慈。

对于冯氏来说,从此失去夫君的信任,她为姜家生儿育女,地位已是无法撼动,但这夫妻间的情分怕是在闹剧中消磨得只剩一二,其中酸楚,只有她自己知晓。

至于姜琉……希望她自求多福罢。

走着走着,商慈忽然想起了什么,顿住了脚步。

这几日眼皮上时不时冒出针扎一般的灼热感,加上那回穿破墙壁看到符箓上的黑气之事,商慈意识到,自己怕是要开灵眼了……

☆、第27章 访白马寺

之所以会这么晚才意识到开灵眼这件事,是因为它实在太罕见,是和葛三爷那件可以抵挡天道的法器一样,是近乎传说的东西,商慈自然没有见过。

有这么一种生来具有某种特殊体质的人,在生命中的某个时段,因缘巧合之下,会开启某种特殊的能力,这种能力被分为天眼、地眼、灵眼。

天眼,据说可以看到一个人的过去和未来,看到人事变迁,甚至一个国家的兴旺衰败。

地眼,可穿越屏障,看到任何地点所发生的事,俗称就是千里眼,足不出户,却可知晓天下事,运筹于千里之外。

而灵眼,则是可以看到人身上的气运,物件器具上的气场,山水之间的气场,一切所谓的煞气、阴气、鸿运福气,都会以实质的状态看到。

比如,如何判断一件开光法器。气场这东西很玄乎,看不见摸不着,所以一般人都是直接带着物件求上道观寺庙,或者通过佩戴在身上经过一段时间得知,这东西究竟是不是可以驱邪纳福的法器。很多在民间流传的所谓法器,都是假货,她的很多同行都上过当,从骗子手里花高价买来一串可以保平安的佛珠,结果发现没两天照样有了血光之灾,这能才知晓买来的法器是假货。

她并非想成为一代鉴赏法器的大师,对她有用的是这一条:可以看到人身上的气运。

作为一个以相术混饭吃的算命先生,有什么比能直接看到气运更省力的呢,简直是梦寐以求的偷懒金手指啊!

双眼灼热,加上那日看到符箓上的煞气气场,都是灵眼将开的征兆。这种能力并非是随着时间推移,就能自然而然的开启,相反如果不去人为的引导,一段时间过去,这种能力便会彻底消失,再也不会有开眼的机会。

商慈默默地想,她魂穿后唯一一件好事,大抵就是拥有了万中挑一的灵眼体质吧……

像师父这样见多识广的人物,也只见过这三者之一的地眼。好在开启三眼的方法都相同,师父为人很不着调,但在传承衣钵、教导徒弟上可谓呕心沥血、尽心尽力,这大概也与他的怨念有关。

师父这一生自负,却没曾开过三眼,开眼这种事可遇不可求,跟个人生来的体质有关,一般开眼都在三十岁之前,像师父这般一百二十三岁高龄的,早就没指望了。所以,即使是开眼这么低概率的事,师父也曾把引导这三眼正确开启的方法教授给了他们三人。

虽然师父嘴上没说,商慈他们三个徒弟心里都明白,师父是把这份执念寄托在了他们三人身上。为此,师父还专门为他们三人占过一卦,结果是巽方有开天眼之资,庚明有开地眼之资,商慈则卦象不明。

犹记得当时,商慈虽然自己是个莫名其妙的“卦象不明”,但知道巽方、庚明都有可能会开眼后,开心得不得了,只道有粗大腿可以抱了,尤其是为师兄开心。地眼、灵眼虽说罕见,但至少有人见过,而天眼据说一个朝代只会出一人,绝不可能会有第二个人拥有,可称得上是今朝独一无二的存在,唾手可得的富贵权势,只在一念之间而已。

然而,当时的师父看起来似乎并不高兴,反而表情凝重,随即给他三人分别赐了一句话,叮嘱他们时刻铭记于心。

赐给巽方的是:“遇事当隐锋于钝,藏器于身,若自持其重,妄窥天道,必自毁之。”

给庚明的是:“三思而后行,择明主而傍之,凡事留有余地,切记明哲保身。”

而到了商慈,师父一改凝重,抖着胡子笑了,没有叮嘱,给了一句类似评价的话:“生来蓬间雀,无鲲鹏之志,甘囿于田垄,避于嚣世,反得幸也。”

商慈琢磨半天,觉得师父大概是在安慰她,没有开眼的体质,自在地当个蓬间雀,也是挺幸福的一件事。

到了现在,商慈才明白当初的卦象不明是怎么一回事,她原本的体质是开不了眼的,然而魂穿之后,误打误撞地拥有了灵眼体质,不得不说是造化。

既来之,则安之,既然命运给了她开灵眼的机会,她必然好好珍惜。

商慈回忆起开灵眼时需要准备的材料,其他都很好找,唯有一样,只能上京城的第一寺庙白马寺走一遭了。

第一次眼皮有灼热症状是已是大半个月以前,不知多久这症状会消失,到时候哭都来不及,商慈想趁着天色还早,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去罢。

于是回到客栈放下包袱,戴上白纱幕篱,想了想,去敲隔壁的屋门。

今日去姜府,为了避免旁人说闲话,横生什么枝节,商慈让流光留在了客栈,然而敲了半天屋门,房间里静悄悄的,不知小乞丐跑到哪儿去疯玩了,商慈嘀咕一句,就此转身离开。

白马寺作为京城第一古刹,其殿宇庙堂的恢弘气派自不用说,缥缈的梵音远远地便冲人耳膜,使人心神为之一涤,主殿屋顶铺设得是最高级别的明黄色的琉璃瓦,除了皇家,也唯有白马寺有资格用得了这种瓦片了。

商慈独自一人走在白马寺中,奇异的是,这寺庙占地极广,比上清宫还大,但其中来往走动的多是来上香的寻常百姓,和尚的人数极少,不像上清宫,到处可见站岗守门的小道童。

对于道、佛两家,师父的态度是显而易见的,常常把“臭道士”三个字挂在嘴边,虽然偶尔也会蹦出秃驴俩字,但相较而言,师父是更倾向于赞同佛教的要义。耳濡目染之下,商慈便也有些反感道士的做派,对佛教则表示中立。

商慈像寻常香客一样,进了大殿,来到释迦牟尼金身佛像前,恭恭敬敬地上了三柱香,随即跪在蒲团上,双手合十,似在向众佛诉说着夙愿。

然而表面上她在虔诚地跪拜,实际上隔着白纱,商慈并没有完全地闭上眼,正有些无趣地扫视着大殿周围,忽然注意到香案旁立着的一位四十余岁的中年和尚,似是一直在打量着她。

那和尚形容微胖,圆圆的脸,微凸出来的肚子看着就很有食欲,瞧见他身上披着的金丝红袈裟,应该是此间掌管香火的庙祝,商慈看了他一眼,便移开了目光,但感觉到他的目光一直没离开自己。

祈祷完,她方才上得那三柱香也燃了一半了,于是一手从怀中掏出一张上次画符没用完的黄表纸,另一只手准备去抓香灰,然而爪子刚伸出去,就见在香案旁一直盯着她瞧的胖头和尚笑了。

商慈以为是看到了她手里的黄表纸,道佛向来不合,在寺庙里掏出黄表纸似乎确实不妥,于是赶紧把纸塞回怀中,换成了手帕,偏头见那胖头和尚仍笑眯眯地盯着她,顿时有些不好意思了,指了指面前的香炉,冲他讨好地笑:“大师,取点香灰,可以么?”

胖头和尚走过来,说道:“我等你很久了。”

“……等我?”商慈被这一句没头脑的话弄懵了,她根本就不认识这位胖头和尚啊,难道又是姜婉的老熟人?

和尚立掌于胸前,朝她微微颔首俯身,同时比手:“施主,请随我过来。”

“好……”商慈犹豫片刻,应了。

胖头和尚带着她从主殿另一侧的门而出,走上了一条羊肠小道,商慈老老实实地跟在其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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