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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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个字,他说得慢条斯理,甚至没有一丝起伏,连基本的问句都称不上,并且,他神色也十分平和,不温不火,好似只是在和她探讨一桩稀疏平常的小事。可沈心羽知道,不是小事,他从来不认为这是小事。

“你就是这样,永远都是这样。当年爷爷要给你改名字的时候,你死都不肯。高考也是,翅膀硬了就往外飞。由始至终,你都把自己当成一个外人。”

她说着说着,眼眶一红,头颅低垂,“哥,你明明可以过得更好……”

接她到家才刚十分钟,两人之间的气氛就朝失控的方向迅速偏离。

沈飞白不愿说太多,只言简意赅地提醒:“心心,不要忘本。”

不轻不重,意味深长,该点拨的都点拨到了。

沈心羽心猛烈地一震,埋着头,好半天才咕哝一句:“都说了八百回了别叫我心心,听起来像‘猩猩’。”

等不到回答,时间仿佛悄然静止。

慢慢地,脸颊发胀,像起水痘,噗地一个,噗地又一个,羞窘得想抬手遮挡。

不敢看他,始终不敢看,莫名就是觉得自己理屈。

情绪很快冲向一个临界点,她诉说委屈,强力辩解:“你想我怎样?你不听爷爷话,我们两个总要有一个听话吧?我如果也像你一样倔,我们早就一块喝西北风了。”

她眼睛红红的,要哭不哭的样子,沈飞白默不作声,不安慰,不置评,眼波无澜,就那么平静地看着她。

沈心羽内心的委屈感加剧,冲口吼:“你可以追求你要的生活,我也可以追求我的。我没你那么纯洁高尚,我就想待在爷爷身边过好日子,吃什么穿什么用什么拿卡就能刷,想来北京找杨秘书订张机票就能来。这样的生活我过得很舒服很自在,你别拿你的那套做派来限制我的自由!”

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

沈飞白一言不发地起身离开,沈心羽遽然生出脸上水痘全部被自己挠破的慌乱,嘴巴张了张,喉咙阻塞,半个字吐不出。

卫生间木门半掩,沈飞白一推门,出外景的陈雪阳竟然在里面。

地板上放两个盆,一只盆里用洗衣粉泡着两件衣服,他坐在小板凳上,表情有点尴尬,又透出一点打量,像是在重新认识他。

“你要用卫生间?”不等他开口,他利落窜起身,一双沾满泡沫的湿手在水下冲了冲,“你先用。”

沈飞白没说什么,朝一边侧过身,留给他一条出去的通道。

他关门,落上插销,听见外面陈雪阳打招呼的声音:“嗨,你好,飞白的妹妹是吧,我是陈雪阳,你哥的朋友兼室友。”

沈心羽嗓音细细弱弱的:“你好。”

沈飞白拧开水龙头,掬起一捧自来水往脸上扑。

天热,水温不凉,带着一点燥心的热度。想醒脑,想冷静,可是没用,一点效果也没有。

他双手撑在洗手台,头低着,胸腔一下下地起伏,脸上水珠有的顺势滴落,有的沿面部线条流向下巴,顺脖颈一路向下,滚入短袖领口。

她说得没错,她过得很好,好到年少时期都不敢奢望。他离经叛道,不问前程,那是他的事,何必去干涉她。

可是,心里难受,说不清楚的难受。他的妹妹,不该变成这样。

哪样?他苦笑,无法形容。

陈雪阳出来,和沈心羽打了声招呼,换身衣服出门去了。

沈心羽静坐半天,越等越心慌,迟疑片刻,走上前去拍门,“哥——!”

没回应,甚至听不见一丝一缕声响。

“哥,哥我错了,我向你道歉,你别不理我。”

“哥,你说话呀!”

……

她不断地拍门,急得想哭。

门开了,沈飞白已经擦干净水,脸上没有任何异样。

沈心羽眼睛红得像只兔子,忍泪喃喃:“哥……”

沈飞白面色平定,抬手摸摸她头发,问:“饿了么?”

沈心羽摇头:“不饿。”垂眼不好意思看他,“哥……对不起。”

她自己也分不清究竟为何道歉,是为了之前的口不择言,还是为了目前的人生选择?她如堕烟雾,一片迷惘。

尽管她嗓音不大,但她哥不可能听不见,可他却从卫生间里走出来,恍若未闻似的说:“冰箱有两个西红柿,刚好可以做片儿汤。”

他走过她身边,她忍不住:“哥……”

“你应该没吃过吧,片儿汤是北方一道食物。”他与她同时出声,稍稍带点温和笑意。

沈心羽抿抿唇:“没……”

“我去做饭。附近有家不错的酒店,吃过后我送你过去落脚。”

沈心羽一惊,顾不上其他,因为摸不准他情绪,立刻说:“哥,我不去住酒店了,你不嫌我烦,我就住这。”

沈飞白眉角微扬,似是有点诧异她突来的转变,稍作停顿,说:“你住在这里的确不方便,还是去住酒店吧。”

说完,没等她发表意见,转身进厨房做片儿汤去了。

沈心羽一个人闷闷不乐了一会,然后无精打采地去他房间转了转。

床板偏硬,她在床边坐了几秒就又起身,走到靠窗的书桌前。桌上摆放一台笔记本电脑,和几本书。摊开的笔记上做了一些资料整理,看着纸面字迹,她想起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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