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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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漆黑的眼睛深邃柔软,亮得惊人。周霁佑脑子里轻轻嗡了一声。

“你又以为,我当初非要考播音,又是为了什么?”

不知道,不想问,更准确一点,是不敢问。她从来不敢问。

2004年的隆冬,二月的天,他瞒着所有人悄悄参加中传媒提前批次的招生考试。初试,复试,一直到高考结束后录取通知书寄到学校,她居然是第一个知道的人,因为他们同班,班主任那里有全班的录取记录。

他不说,她震惊过后也不问,那时候她自己都将面临严峻局面,根本无心思多管闲事。

她甚至有点感谢他,有他一同“欺君犯上”,沈老头的怒火就可以得以平摊,说不定,还会由于她的不受重视,而全部转移到备受期望的他头上。

她觉得他大概是走不掉的,她以为,整个沈宅再也找不出第二个人和她一样,一心向往自由,哪怕撕破脸都在所不惜。

事实上,她最终也的确得罪了所有人。

高中拿不出住宿费可以找沈恪,大学一穷二白,什么费都交不起,和沈恪也划清了界限。

可,她猜中自己的结局,却没猜中他的。他深受沈老头的养育之恩,自然做不到她如此潇洒,可态度却也坚决,遭遇沈老头断粮的威胁竟也未低头,真就收拾行李在她之后来了北京。

她永远忘不掉她和他一起被沈老头施行家法的那天夜里,两人跪在庭院里一天未进食。

她摸了摸咕咕叫的肚子,仰头望天,说:“沈飞白,说实话,我不觉得你喜欢播音。我要是你,不会随便填报志愿。”

他不吭,腰杆始终挺得笔直。

她等了等,以为他不会说话了,谁知过了会,他偏眸看向她,冷不丁地说:“我听你说过,你最爱且唯一爱的人,是你父亲。”

她目露警惕:“你想说什么?”

头转回去,他看向昏暗不明的远处,轻声:“没什么。”

那时,她身上的保护色太重,未曾留意他眼底闪过求证的神采。

后来的后来,忽然有一天回想起那夜,心神猛地一震。她父亲周牧,生前就职于央视,是播音主持人……

chapter 22

吃下那几口海鲜的后果就是,单是裸露在外的脸、手臂和脖颈就已出现多处红点,身上更不必多说。

幸好食用不多,不至于全身红肿发痒,但出境播音肯定是不行的。化妆师努力尝试,倒是能成功遮瑕,但是为保肤色均匀,其他地方也要稍稍美白,这样一来,沈飞白当真就变成沈飞,白了。

栏目制片人江山称得上是他进入央视播报新闻的伯乐,看到他脸破相,哭笑不得:“你啊你,我都不好说你。我听老雷说《今日聚焦》的样片中宣部过审了,他的意思,搞不好就让你上。可你看看你现在这个样子,能随时待命么。”

眼神和语气都不像疑问,更像肯定。

沈飞白静静听训,似乎到手的鸭子飞了也不在意。

江山忍不住皱眉:“说你没有上进心吧,当年比赛的拼劲儿大家都看在眼里,发生地震那会儿,一群主播里,也就你自告奋勇要去前方做直播记者。说你有上进心吧,好像自从进了台里,你就特别安于现状,别人都倍儿积极地竞争上岗,恨不得全国人民能早点儿认识他,你呢,我还就真看不出来你有半点儿继续向上爬的意思。”

“也不是不想爬。”他沉默半天,总算开了口。

江山挑了挑眉,等他继续往下。

他微微垂下眼,让人看不清情绪:“只是暂时状态和精力跟不上。”

江山火气蹭蹭往上狂飙:“你多大?你和我谈精力!年纪轻轻就不在状态,你赶紧给我滚蛋。这是哪儿?这是央视!有的是在状态的人打了鸡血地往前冲。单单这一届刚毕业的学生就有多少,招进台里的又有多少,你有过危机意识吗?”

他对事不对人,说话向来不客气,四十好几的人,从93年一步步走到今天,很不容易。路是自己走的,他不愿也不屑去指点别人的人生,但沈飞白是他两年前力排众议提拔进的新闻频道,他见不得他不争气。

只是一声恨其不争的随口质疑,他却认真给出回答:“有。”

江山微怔地转回头。

他目光坦诚,一如既往的静谧无波:“危机感无时不在,但我做不到一心二用。我想达成一件事,就只能专注这一件事,全力以赴地去实现它。继续向上爬不是现阶段考虑的事,目前有一件更重要的还在进行。”

江山心思转得快,说:“男人除了事业就是家庭,怎么,你还没真正立业就等不及地想成家了?”

他无声地笑了笑,却是看不出半点笑意的,江山觉得,那抹安静的笑容里融汇了沉淀多年的心事。

他说:“倒没急着成家,就是想早点定下来。”

江山一听,怒气消去一半,好笑道:“怕人跑了?”

“怕。”江山之于他,亦师亦友,他不作隐瞒,“越是不自信的事,越焦虑害怕。”

他的声音好听得很特别,当初看中他,不单单是通过比赛认准他的综合实力,还有一个非常质朴的原因是,人是那种正气的帅,嗓音是那种极具亲和力的醇厚,早间新闻需要的正是他这种能在一面一语中就能即刻唤醒观众神经的新闻主播。

江山狠狠地沉默了一会,似乎体味出那件沉淀多年的心事是什么了。

用四个字概括:求而不得。

他不是不自信,他是只对感情不自信。工作是死的,只要一方攻势强烈,处处存有希望;而感情是活的,我情,你不愿,步步都是荆棘。

他懂得取舍,知道自己最想要什么。

他并不单纯是顺其自然随遇而安,他是对生活太有想法太有计划。

江山坐在办公桌前点了一根烟,深吸一口,手臂搭着桌角,吐出一串长而淡的烟雾,眼神盯着他:“这事儿还需要多久?”

隔着桌子的宽度,沈飞白微不可见地挑了下眉。

江山说:“你要是迟迟拿不下人,工作也准备一直原地踏步了?总要有个期限吧。”

沈飞白说:“快了。”

这回,换江山撑了撑眼角,含笑问:“人追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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