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真的没有办法了,才会这样。
“你没什么想说的?”周始盯着眼前呆滞的小姑娘,微蹙起眉。这小丫头满脸污泥,像是故意将脸弄成这样,只露出一双水润的眼。
楚慕张了张唇:“我……我……”
“不想说的话,我便送你一程。”少年眉头微挑,手上开始使力。这丫头脖子这么细他只需轻轻一用力,她便没命了。
杀死她,轻易的很。
楚慕可不想死,摇摇头,害怕的去扯他的手,望着他冷漠的表情,她鼻头一酸,滚烫的泪水直直从眼里跌下,划过少年手掌。
周始见状目光微顿:“……”
他好像还没开始用力吧,这姑娘就这么怕死吗?
死有这么可怕吗?
周始想不明白。
他手上莫名松了几分,楚慕抖着瘦弱的身子,鼓起勇气,两只眼睛雾蒙蒙的,小姑娘颤颤巍巍道:“八岁那年,我曾做过一个梦,在梦里面……我有一个夫君……”
少年眸似深潭不起涟漪,楚慕大着胆子继续道:“我……我和他在梦里共度一生,成了婚生了娃娃,阿娘说,这是我们俩的缘分……所以这个梦我一直都记在心里。”
“所以?”周始对故事根本没兴趣。
楚慕咽咽口水,眸子黑白分明:“他和你长得一模一样。”
周始:“??”
“所以我刚刚看到你时,以为你是我梦里的夫君呢……”
周始:“……”
楚慕小声说:“才会下意识喊你。”
说完,她赶紧补充道:“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小姑娘低着头,说的跟真的似的,光滑细腻的皮肤划过他手掌,格外的软,又清清凉凉的没有一点温度。
天一点点亮了起来,风雪犹存。这触感莫名让他想起幼时养过的沙鼠,小小的一只看似怯弱胆小,实则咬起人来定不撒手。
沙鼠尚且如此,何况一个姑娘呢?
周始看穿她拙劣的谎言,轻笑着扯了扯唇角,却没有直接拆穿,这姑娘为的什么,想的什么,他了如指掌。
他眼里掠过几分玩味:“你说,你和你那个夫君,在梦里共度了一生?他还跟我长得一模一样?”
“你们在梦里都做了些什么啊?”
少年笑眯眯地问道,眉目隽秀而又生动清贵,只是那眼神颇有深意。
楚慕心慌不已,眨了眨眼,哪知道具体要做什么。她犹豫了半响,才支支吾吾说道:“其实就是一些……夫妻之间该做的事情……”
谁知道夫妻之间要做什么。
楚慕在心里祈求他不要再问了,再问下去只怕要戳穿了,正慌张想着,蓦然听见他清脆的笑声,她抬头望向少年,心里有些茫然,不知自己说的那句话惹他这般好笑了。
少年望过来,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
哦?哦什么呀……
楚慕心里更加茫然了。
少年又问:“你们还生了娃娃?”
他语气轻松还带着几分调侃,楚慕慌慌张张错开他的目光,不经意瞥见他腰间的汉白司南玉佩,连忙转移话题:“那个……你这玉佩真好看,你是中原人吧。”
周始没回答,手还掐着她的脖子,清冷的目光依旧落在她脸上。楚慕莫名觉得热,想动又不敢动,“我……我也是中原人。我是被这些人牙子拐到这边的,你救了我,我心里是十分感激的,你、你是好人。”
“好人一定会有好报。”耳边的碎发被风拂过脸颊,挡住了视线,她眯了眯眼,重新盯着少年的脸,眼眸干净清澈,试图用这种方式让他放了自己。
风声呼啸,惊扰了雪,少年眼底的笑陡然淡了几分,楚慕不明所以地望着他,谁知他神情冷淡道地摇了摇头,道:“我不是好人,不会有好报。”
楚慕顿时愣住了。
这世上怎会有人说自己不是好人。
他手指微微动了动,楚慕以为他真的要杀自己,害怕地闭上了双眼,然而片刻之后,她身上并没有感到疼痛,掐着她的手不知什么时候松开了,有什么东西擦过她的脸。
像羽毛一样,只是一瞬。
周始擦掉她脸上溅到的血,盯着她因害怕皱起的小脸,淡淡收回目光,一言不发的转身离开了。
不过是个被拐来的小姑娘。
在这种鬼地方,他动不动手她都很难存活下去,何必与她纠缠这么多。
还是尽快找个地方,了结自己吧。
雪沙沙响,被压出一道道脚印,又很快被雪掩埋,没了踪迹。
楚慕睁开眼时,周始已经走远了。少年身姿挺如松竹,清瘦高挑,一身黑衣在这片白茫的林子里格外显眼,她怔怔看着,少年的身影渐渐消失在这片竹林里。
四处空旷,除了风声,唯有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