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2 / 2)
真是说风就是雨,太雷厉风行了,还好她没做刑警,要和她搭档,一定累死。
死因:脑细胞衰竭。
两人沿着门牌号码一路寻找,过了两条街,来到一排骑楼下。
骑楼是s市的老建筑,华南特色的中式建筑设计,一楼临近街道的部分建成了行人走廊,走廊上方则为二楼的楼层,犹如二楼“骑”在一楼之上,故称为“骑楼”。
现在,骑楼一般地下(一楼)用于经商,二楼以上住人,既可防雨防晒,又便于展示橱窗,招徕生意,但由于年久失修,很多骑楼都成了危楼,面临拆除。
此刻,她们所在的地方就是即将拆除的区域,墙上全是用红油漆写的拆字,楼上楼下都看不见人,到处都是垃圾和废纸,残破又萧瑟。
景飒又对了对笔记本上的地址,“没错啊,应该就是这里?难道已经搬走了?”
皛皛却清楚,水果摊还在,因为前天秦媛还买过一大堆苹果。
正想继续往前找,突然传出一声尖锐的嘶喊,“你不要再说了,我死都不会搬走,我女儿只认识这里,要是我搬了,她就找不到我了。”
“陈阿婆,你是最后的住户了,要是不搬,我们很难做的,这里后天就要拆除了,你要再这样,就是妨碍公务。”
“滚!你要再不走……我就用水泼你!”
“你不要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啊!你怎么真泼啊!”
前头的角落窜出一个人影,西装革履,是个年轻的男人,看着就像政府单位工作的人。
皛皛走了过去,还没走到门口,又是一盆水泼了过来,还好她反应快,躲了过去。
里头冲出来一个老妪,身形瘦小,白发苍苍,蓬乱的头发和身上脏得看不出颜色的旧衣让她看起来就像个乞丐,她端着脸盆,追着年轻人,“滚,你给我滚,不要再让我看到你。”
“你真是不可理喻!”
年轻人虽然神情愤怒,但修养不错,没对老人动手,也没骂脏话。
那老妪死守在小摊前,用脸盆作为武器,护着身后小小的水果摊,仿佛那是她生命里的所有,摊子上除了青苹果,再没有其他水果。
年轻人掏出手帕擦了擦自己被浇湿的西装,又说道:“拆迁又不是不给钱,足够你养老了,你看你这水果摊只卖青苹果,谁会来光顾,你想饿死自己吗?”
“我女儿喜欢吃,她最喜欢吃青苹果了,你懂什么?我要替她留着。”
话里字间都是一个母亲对女儿的爱,没有半分保留。
“你女儿已经失踪三十多年了,不可能……”
皛皛冲了过去,拦住他继续往下说,冷声喝道:“闭嘴!”
年轻人吓了一跳,“你是谁?凭什么叫我闭嘴!”
景飒在后头叫道,“让你闭嘴就闭嘴,废话什么?懂不懂人情世故,我告诉你,站在你面前的这位可是空手道黑带,你要再说一句话,立刻劈晕你!”
“你这是恐吓!”
啪嗒一声,年轻人冷汗的看着皛皛,她手里是一块废弃的砖头,她用手刀直接劈成了两半。
他抽了一口气,说话都结巴了,“你们……你们有话好好……好好说!我市……市政局的,这个……老婆婆……”
“行了,行了,别废话了,站一边去!”景飒用拐杖戳得他直往后退。
“我这是……这是工作……又不是……不是讨债!”他语无伦次的強辩。
老妪见皛皛是站在自己一边的,笑开了怀,拿着脸盆啪啪啪的拍着摊子的一角,“叫你们再欺负我!哈哈哈!”她拉住皛皛的手,亲热的说道:“姑娘,你吃不吃苹果,我女儿最喜欢吃了,她说这苹果酸得开胃又提神!”
皛皛这才看清她的脸孔,面黄肌瘦,干枯粗糙,皱纹满布,但那双眼睛依然清澈,透着一股信念,像会燃烧一般,但眼里头还有一丝对不准焦距的涣散,让她显得有些疯癫。
这是一个母亲执念的疯狂,无论多少年,她都要等下去的疯狂,又或者说她其实已经疯了。
“你不知道,她最喜欢青苹果了,只要一看到青苹果她就都很高兴,每次她放学,我都会给她榨一杯苹果汁,夏天的时候还会在里头放几块封了蜂蜜的冰块,她就喜欢酸里带甜的味道,你要不要喝,我给你榨一杯?”
“好!”
她高兴的拍了拍手,伸手就去拿苹果,又突然一顿,变得神神叨叨的,“可我女儿不见了,都怪我,为了3块钱,就把女儿给弄丢了,要是我没和人家讨价还价,看着她一点,她就不会丢,3块钱!为了3块钱,我竟然把女儿弄丢了!”她嚎啕大哭起来,哭声凄厉,让人听得心里一阵抽痛。
皛皛没听懂,景飒却很清楚。
“档案上说,她女儿失踪那天,她带着女儿去水果集贸市场进货,原本要的水果涨价了,她想给女儿买件上学穿的新裙子,一直在和老板杀价,等回过头孩子就不见了。”
那不是为了钱,那只是为了给女儿更好的生活,所以锱铢必较,但成了她永远的痛。
陈阿婆晃头晃脑的一会儿笑,一会儿哭,全然忘记了要说榨果汁的事情,呆呆坐在摊子前的小板凳上,手里抱着一只残旧的童鞋。
“婆婆,我想问问你,你女儿除了青苹果……”
陈阿婆突然看向一个方向,眼睛亮得像是找回了所有的神采,“圆圆!圆圆!”
皛皛转头看去,却没发现什么人。
她的眼又暗淡了下来,“圆圆又走了!”
景飒纳闷道,“她到底在说什么,哪里有圆圆?”
年轻人插嘴道:“你还不懂啊,她是疯子,圆圆是她女儿的小名,大名叫陈怡,9岁的时候失踪的,至今不知道下落,她魔障了,死都不肯搬,老说女儿会找不到她,这都三十多年了,要回来早回来了,这骑楼有七八十年历史了,里头早已锈蚀,她要再不搬,哪天砸下来,那才会叫女儿找不到她。”
“你们想怎么安置她?”景飒问。
“她这铺子虽小,但也是个摊位,楼上还有一个阁楼的住所,拆了能分到三十万,福利局的意思是她算孤老,可以用这三十万住到养老院去,我从三个月前开始跟她说这事,她就是不肯,我好话都说尽了。”
景飒愤愤道:“她有这念想有什么不对的,你就不能设身处地的想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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