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婆子自然给不了她答案,温鸾就这样一路心事重重的,来到郑氏面前。
郑氏还没睡,脸色中带着掩饰不住的疲倦,然而面带笑意,浑身上下透着一种说不出的轻松和喜悦。
她照例又问高晟都说了哪些话,见了哪些人,都做了些什么。
温鸾撒了谎。
“陪他在积水潭走了走,什么人也没见,他看起来心情不大好,没怎么说话。”
她明白,自己应该告诉婆母,高晟见了瓦剌人,太上皇大概在瓦剌人手里,可是高晟不愿出赎金。
那个瓦剌人说的对,大周以孝治国,皇上没道理看着亲爹受苦不管,哪怕他再不愿意,也得把太上皇迎回来。
不管今日之事是皇上的意思,还是高晟擅自做主,一旦暴露,都只能是高晟的过错。宋家拿住高晟这个把柄,就算扳不倒他,也能咬下他一口肉。
之后呢?
南一说过,皇上猜忌宋家,再经此一事,他会放过宋家?只怕太上皇还没回来,宋家就以莫须有的罪名满门抄斩了。
她不知道这个决定对不对,或许是她杞人忧天,或许婆母有更好的应对法子,可不知出于什么心理,她现在不愿什么都和婆母说。
因怕婆母看出她撒谎,温鸾深深低着头,这幅样子在郑氏看来,就是没办好差事万分羞愧的表现。
“我知道你尽力了,办不好也没关系。如果让美色迷得七荤八素,那他也不是高晟了。”
态度和蔼得让温鸾惊诧!
温鸾喃喃道:“我求他放了南一,他左右不给个实话……”
“没关系,总有他栽跟头的时候。”郑氏冷冷笑了声,因见周嬷嬷端着药碗进来,便对温鸾道,“喝了药,早些回去歇着吧。”
“母亲,”温鸾咬了咬嘴唇,“今天我和他……没有那个。”
郑氏眼神呆滞了下,马上又笑道:“你想哪里去了,这是补气血的药。今天南一说你气色不好,嘱咐我要好好照顾你,你可不要辜负他的一片心哪。”
话说到这个份上,温鸾不喝也得喝了。
起身告退时,郑氏漫不经心道:“今儿晚上你到萱寿院住,进出也方便,东西都给你搬过去了。你且安心休养几日,不用过来请安了。”
萱寿院是老国公爷晚年静修住的地方,在国公府西北角,极为清净,一墙之隔就是小花园,穿过小花园就是西角门。
进出倒是方便了,可这个时候让她搬出世子的院子……
温鸾深吸口气,“听说母亲把拥翠轩收拾出来了,家里是要来贵客吗?”
郑氏笑容一下淡了不少,“你没有管家的经验,家里的事一向帮不上忙,就不要再添乱了。等我儿回来,自然记你头功一件。”
说罢,打了个哈欠。
周嬷嬷忙抢上前去伺候,卸妆梳洗,铺床叠被,忙得不亦乐乎。
温鸾站着无趣,默默退了出来。
皎洁的月光装饰了春的夜,鹅卵石铺就的小路闪着莹莹的光,巧燕在前面打着灯笼。
温鸾心不在焉的,想问问巧燕家里发生了什么,转念一想,她是周嬷嬷的女儿,定然是听命于婆母,即便知道也不会说的。
一路无话。
萱寿院许久没人用了,虽然经过一番打扫,还有一股子土味霉味,摆的都是温鸾从温家带来的旧物,因那时尚在守孝,所有之物都极为素净朴拙。
“您早点睡吧。”巧燕往铜炉里撒了把香,蹦蹦跳跳地走了。
装了一肚子的心事,温鸾本以为会睡不好,没想到闻着幽幽的檀香。一会儿就昏昏睡了过去。
迷迷糊糊的听见有人在外面吵闹,睁眼瞧时,满室亮堂堂的,竟是翌日晌午了。
她居然睡了这么久!
“谁在外面?”温鸾披着衣服走到窗前,稍稍推开窗子一看,原来是阿蔷和巧燕在争执。
“小姐!”阿蔷一把推开巧燕,“您快去看看吧,叶家二小姐来了!”
温鸾一时没反应过来,“哪个叶家二小姐?”
阿蔷急得直跺脚,“金陵叶家啊!您忘了?”
金陵叶家是太上皇的外家,当初太上皇还想让国公府和叶家联姻,后来得知宋南一早有婚约,又碍着祖父的面子才作罢。
温鸾隐隐有种不太好的预感,“她、她现下住在哪里?”
“拥翠轩!”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温鸾的脸色顿时变得窗户纸一样苍白,怪不得婆母让她搬出南一的院子,怪不得免了她的晨昏定省,原来是怕她碍着贵客的眼。
白花花的日头晒着,暖融融的春风拂过,她说不出的冷。
阿蔷冲进屋子,“您别发呆了,赶紧去拥翠轩。”
温鸾轻轻推开她的手,“不必了,早晚要走的,何必自讨没趣?”
巧燕使劲点头,“就是,夫人特意瞒着您,您就是去了夫人也不会给好脸色,往后不定多少冷嘲热讽等着呢,还不如窝在院子里吃吃喝喝睡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