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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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昭无奈:“最最起码让我派人送你出我的地盘吧?西边虽然不是我的,可是有线报在,我会安排他们接应,你若在当地遇险,他们全力助你。”

三边势不两立,线报是敏感又重要的存在。能帮上顾朝歌的绝非普通线报,当是有一定身份地位的重要人物,而且绝对忠诚靠谱,轻易不暴露,一旦暴露,消息网连根拔起,红巾军必将损失惨重。燕昭此情此举,称得上尽心尽力,倾心相助。

可是当他亲自送顾朝歌出门,望着这个姑娘娇小而坚定的背影,他依然觉得亏欠良多。

“阿崔,你欠人家太多。”摸着袖中那个硬邦邦的小盒子,燕昭摇了摇头,自言自语:“这事干脆不告诉他,让他干着急,活该。”

燕昭坏心眼地想着如何坑朋友一把的时候,顾朝歌心情轻松地走出了太守府大门。门口有个老头胆子很大地靠在石狮旁边打盹,等顾朝歌拍拍他,他才缓缓睁开眼:“谈妥了?”

“是呀吴叔,君上说要帮我安排一下人手接应,让我等几日再走,”顾朝歌笑得和花儿一样灿烂,“君上人真好!”以前她还害怕他,是她错啦。

吴叔打了个哈欠:“丫头,你没和君上说实话吧?那些人,也就在城镇上顶用。你要去的许多都是崇山峻岭,苗裔啊水户啊那些夷族的地盘,靠不上他们,要靠识路的。”

顾朝歌挑眉笑:“吴叔的意思,是我还得靠你咯?可是你的身体,能吃得消吗?”她也是在小城和吴叔混熟了之后才知晓,吴叔的老家在辛延占领的地盘,因为活不下去故而出门混饭吃。文一刀那本札记中许多奇怪的法子都是来自夷族居住的神秘大山,吴叔是汉人,但是他的老家恰好靠近这种地方,想来正是因为机缘巧合落入当地的吴家之手,保存至今,然后又被她有幸看到吧。

可是吴叔毕竟有些年纪了呀。

顾朝歌开玩笑地问他:“吴叔,回乡一趟,你老人家该不会去掉半天命吧?”话刚说完就挨了一记爆栗:“呸呸呸,童言无忌!”

人家又不是小孩子,顾朝歌揉额头。

“老夫觉得你小丫头可怜,又信得过你的医术,这才愿意跟你跑这一趟,”吴叔跟顾朝歌吹胡子瞪眼,“你到底要不要老夫带路,不要老夫翻脸了!”

“要要要!”顾朝歌忙不迭:“谢谢吴叔!”

☆、第59章

伊崔知晓此事,是在半月之后。

或者更早。

顾朝歌离开半月后,伊崔将扬州交予新赴任的太守,带着一干文吏乘船抵达苏州。对于燕昭不声不响给他招的一大批鱼龙混杂的文吏,他并未感到惊讶,一声不响默默筛选。明明江浙初定,事务繁重,可是比起在扬州的时候,伊崔手头的工作反而更少,除了必须请他定夺的,诸如税收这种事情,许多琐事已经不再找他。

燕昭为他新收了很多文官,建立了层级更多的官吏系统,同时提升宋无衣的官职和权力。表面上看有分散伊崔权力的意图,实际上却是为伊崔的身体着想。

这些举措不可避免引起一些流言,可是伊崔从来没有问过他,燕昭如何安排,他就如何默默接受。

而且他抵达苏州之后,从未有一次问过顾朝歌的所在。燕昭本以为他急急交付事务赶来苏州,是为了见顾朝歌,可是在苏州城内十几日不见顾朝歌人影,他居然没听伊崔提起过一次顾朝歌。

如果不是必要,他甚至很少开口,连跟燕昭都很少说话。

他甚至连那种掩饰性的微笑都消失了,常常面无表情,黑黝黝的眸子注视着某一处,看得人心里瘆得慌。

不得不说这样的伊崔对手下来说特别有威严,无论是新进的还是熟手。

可是燕昭觉得很不对劲。

他怀疑伊崔早就知道顾朝歌离开的事情,比他抵达苏州的时间更早。他想以伊崔的谨慎,怎么可能不在顾朝歌身边插人监视,或者是老吴,或者是孙医官、李医官、刘医官……

但是燕昭自信,多数人只知道顾朝歌离开是为了历练,她的真正目的只有他清楚。

所以……伊崔这小子干嘛不问他呢?

老子都快憋死了!

又是一日议事结束,众人散去,伊崔推着木椅轮子默默落在最后,燕昭憋不住叫他一声:“之岚!”

伊崔回头,还未全散去的幕僚们也回头。从新招大量文吏起,君上和伊长史之间的气氛开始不对,今日看来君上要找伊长史促膝长谈、推心置腹一番了吧。

然而伊崔的反应很冷淡:“君上有事?”

艹,什么态度!燕昭眼神一厉:“你留下!”

“是。”伊崔答得平静无波。待众人都离开,燕昭挥挥手,门口的士兵将书房的大门关上,随即他走下台来,背着手,绕伊崔的轮椅转了一圈又一圈,就是不说话。

“君上若无事,属下便告退了,今日议事一上午,还未喝药。君上知道属下孱弱,非得每日按时喝药不可,否则身体不堪重荷,亦难堪大用。”

啧啧,这绵里藏针,尖酸刻薄的口气。

不满你就直说出来啊!

成,你小子不说,我就逼你说。

燕昭呵呵一笑:“之岚,你记得喝药,总不该忘了给你开方子的大夫吧?”

伊崔面无表情地转过脸来,黑漆漆的眼珠子注视着燕昭:“君上不是把她送走了?我何必要多此一问?”

呵呵,果然知道。

燕昭又问:“你知道她走了。但你可知她是主动要求离开?你可知她为何而走?”

“我知道,”伊崔缓缓低下头来,叹了口气,“因为我,因为我的腿。”他的目光在自己的右腿上短暂停留片刻,随即摸着木椅轮子缓缓朝门转过去,他道:“我知她为何离开,也猜到君上令我分权的初衷,我都知道,所以不必再问。”

他的木椅完全转向门口,他朝那个方向继续推动着轮椅,慢慢道:“若无其他事,属下先告辞了。”

“站住!”伊崔背后忽地伸出一只手,往他的椅背上一压,生生将他的轮椅掉回头来。燕昭拖过一张圆墩,横刀立马坐在他面前:“知道?知道你小子还给我耍脸色看?怪我没留住顾朝歌,啊?”

伊崔苦笑一声:“你要我说实话?”

“废话。”

“实话就是,没错,我怪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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