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今日是铁了心要逼他退位,李景晏能够感觉到他们的决绝态度。
“你们……”
当真是半点喘息的机会都不给他,李景晏语塞,目光灰暗一片,被瞬间打倒了谷底,彻底不见天日。
他被逼的无路可逃,也知道自己大势已去。
这一仗,他一败涂地。
踉跄着身子,他以袖掩住口鼻,咳得声嘶力竭,一抬手,鲜血满袖,殷红刺目。
他瘫软在内侍身上,剧烈喘息着:
“朕,答应颁布退位诏书,还有罪己状。”
此言一出,全场目光闪烁,激动不已,司澧司楠更是喜极而泣,与众人一起高呼着:
“陛下圣明!”
李景晏气息微弱,面色惨白。
“那朕现在可以走了吗?”
全场齐齐让出一条道,目送他离去。
“臣等恭送陛下。”
李景晏在内侍的搀扶下,缓缓走出太极殿,而后沿着白玉台阶拾级而下。
天高地迥,宫城浩大,他的身影宛如孤舟一片,在风雨中飘扬。
司露缓缓转身,耳畔步摇轻动,凤尾裙迤地璀璨。
她眸光悠远,看着李景晏离开的身影,看着他踉跄孤愁,此时此刻,仿佛天底下至怜至弱之人。
而然,她对他却生不出半点怜悯。
他一点也不值得可怜。
他双手沾了那么多无辜之人的鲜血,作恶多端太多,这是他应得的下场,如若不然,这天底下就没有公理可言了。
终究是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罢了。
李景晏在内侍搀扶下,走下九十九级台阶时,已是唇无血色,气喘吁吁。
他看着远处殿宇琉璃瓦上跳跃的浮金,眼前突然变得虚浮一片。
过往的人生宛如浮光掠影,不断浮现在眼前。
生母早亡,年幼失恃的他唯有不断强大,才能保住这岌岌可危的太子之位。
珉王、澧王、德王,他们都在暗中虎视眈眈,想要将他的太子之位抢走!
他不甘心,不甘心就这样将储君之位,拱手他让!
他要讲他们一个个踩在脚下,让他们得到应有的代价!
可后来,他渐渐被权力蒙蔽了双眼,犯下了太多恶行,一双手染满鲜血,回不了头。
他不得不承认,这一路登上皇位,御极天下,他犯下太多罪孽。
可他拼了命地登上高位,抓住一切可利用的机会,无所不用其极,最终登上去了,上天却还是让他重重的跌下来,粉身碎骨、一无所有。
到头来,万千浮华都是虚妄。
天边红日西沉,余晖倾洒,遍野金芒。
他这一辈子,终是活成了一个笑话。
噗——
心血突然翻涌,后头一阵甜冽,李景晏猛地呕出一大口血来。
眼前一黑,他缓缓倒了下去。
“陛下、您怎么了?”
内侍惊呼起来,嗓音尖锐划破天际。
“快传太医、传太医——”
自那日后。
李景宴一病不起,迁出了宫,去到香山行宫修养。
太医说他心脉尽亏,气息散尽,恐怕活不久了。
泰元四年五月初七,皇帝李景宴颁布退位诏书,禅位东阳王李雍。
李雍是皇室宗亲,这些年一心为百姓、不图名利,在封地东阳大有作为,带领一方百姓开山修路、务农耕桑、阔通商贸,立下不朽功绩,是世人口中当之无愧的贤王。
可以说,他的即位是民心所向、大势所趋。
大夏朝廷真正做到了司露所要求的,择宗室贤能者继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