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忱的内力是不弱,可这毕竟是万丈深渊峭壁,没有任何可借力之地,全凭内力控制下落的速度,若再往下一段距离,段忱怕是也撑不住,更别说再带一个少年。
“程伯伯你可还好?”
李凤璟见段忱面色略白,便上前扶着他道。
段忱颔首,“无碍,多谢小公子关怀。”
说罢他看了眼贺若真,眼底满是敬佩。
不愧是贺若少主,不愧是国师,他便是再多练百年也无法与之匹敌。
借着月光,勉强能看清石块后有一个山洞,段忱点了火折子进去查看了一番后道,“后面有条路应能走出去,不过里头无月光,火折子不知道能坚持多久,不如就在此歇息,等天明后再出去。”
贺若真,“可。”
李凤璟皱着眉头在洞里走了几圈,硬是没能找到一个可休憩的地方。
金尊玉贵的小殿下向来是锦衣玉食,宫殿里是最好的蚕丝被,仅有的两次住客栈也是最好的房间,又何曾宿过山野荒岭的寒洞。
李凤璟抱着胳膊打了个寒颤,这样睡一夜他非得冻死不可。
但...他看了眼淡定自若的贺若真,默默的将话咽了回去,她一个姑娘都没吭声,他又怎能心生不满,况且今日这局面是他自己求来的,若不是他想找梨花,恩人应该早已离开了杋城,说起来,还是他连累他们至此。
所以,他便更没资格挑剔了。
不过就是半宿罢了,还真能冻死他不成!
然就在他刚寻了个位置坐下,身上便多了一件外袍。
“洞中寒凉,小公子莫要着凉了。”
李凤璟回头,却见是段忱脱了外袍给他,他心中愧疚更深,忙要将外袍还给段忱。
“程伯伯,我不用...”
“小公子,我有内力护体,不惧这寒凉。”段忱按住他的手,道,“若小公子受了风寒,明日便会耽搁行程。”
李凤璟微微蹙眉,好像也是这么个理。
“那多谢程伯伯。”
段忱颔首笑了笑,“小公子不必客气。”
小殿下的表现很是出乎他的意料,他原还等着人发脾气,却没想到小殿下不仅没有露出任何不满,反而默默的靠着石头坐下,乖巧的根本不像是小殿下。
偏他越是如此,他便越是心疼。
自小养尊处优,得满朝文武宠爱的皇长子,何曾受过这般委屈。
即便是环境极其不佳,难以入睡,李凤璟还是架不住困意,不多时便沉沉睡去。
只是他睡得很不安,整个人缩成一团,眉头也紧紧皱起。
贺若真这时才睁开眼,放缓脚步走到李凤璟的面前。
她盯着他看了几息后坐在了他的身旁,将他靠在冰冷石头上的脑袋轻轻掰过来搭在她的肩上,她的右手环过他的背落在他的右肩,内力自掌心缓缓的进入他的身体。
没过多久,李凤璟的眉头舒展,整个人放松了下来,不多时,隐隐传来微鼾。
贺若真这才缓缓的闭上眼。
她原本早早便打算将自己的外袍给他垫着,但最终还是忍住了。
她虽对情爱二字不甚了解,却也不是全然不知,下山时,母亲曾与她说过一二,虽她无法体会,但...少年坐在神树上看她的视线太过明亮灿烂,她当时只觉那眼神太过炙热,并未往旁处想,直到在悬崖边的石块上,看见了少年落寞的神色。
她虽不能确定那便就是母亲口中的知慕少艾,但即便是误会,她也该与他保持距离。
她护他,待他好,是因为她将他视作晚辈,但此时的小殿下却并不知她的身份,若是因此叫他生了旁的心思,那便是天大的不该。
所以自进洞中后,她便离他远远的,再未看他一眼。
可一件外袍全然不足以为他抵挡这洞中寒凉,若叫他如此睡半宿,必是要受风寒。
所以她还是心软了。
毕竟,他要唤她一声师姑,她做不到不管不顾,只能等他睡着后再帮他驱寒。
段忱将这一切看在眼里,轻轻松了口气。
神树下,他也看见了小殿下的眼神,他原本是想找机会与国师侧面的提一提此事,国师十九年来从未下过雪山,并不懂这尘世的儿女情长,他相信国师不会动凡心,可小殿下年少,遇着如国师这般与众不同,几近完美的女子,难免不会生别的心思。
若是旁人便罢了,但小殿下万万不可,不过,观眼下情形,想必国师心中已有了数。
半宿一晃而过。
当晨曦照进洞中时,贺若真方才收手,将仍熟睡的李凤璟靠在石头上。
段忱因此惊醒,心中微讶。
国师竟护小殿下至天明。
他默了默,复闭上眼。
李凤璟是被阳光照醒的,他下意识的伸手挡住刺眼的光,半眯着眼发了一会呆,记忆才逐渐回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