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这个城门,从今以后他便只是沈大公子,不再是贺若族人,自不能再唤一声少主,便是要唤,前头也得加上贺若二字。
沈念半晌无话,贺若真默默的拉紧了缰绳。
虽然从一开始他们便都知道,沈念不属于雪山,可真到了这一天,心里还是止不住酸涩。
过了许久,才听沈念声音微哽,“我叫了这么久的少主,一朝改口,少主不赠薄礼?”
贺若真讶异,“这还需赠礼?”
沈念一言不发的看着她。
对视半晌,贺若真败下阵来,“要什么。”
沈念指了指她的包袱,“它。”
不同沈念的大手大脚,贺若真这一路都没怎么花银钱,包袱至今还是鼓鼓的。
贺若真,“...这叫薄礼?”
“少主给不给。”
不知是春风太凉,还是被风沙迷了眼,沈大公子的鼻头和眼眶都微微泛红。
瞧着只叫人心生酸涩。
贺若真偏过头垂下眼眸,“给。”
沈念轻轻一笑,看向城门处,“以后,我该如何唤少主。”
“随你意。”
之后半晌无话。
而再是放缓速度也即将到城门。
沈念再次看向贺若真,唇角轻弯笑意却不达眼底,“虽是表兄妹,可日后不便与国师攀亲,我比少主年长,私下便逾矩唤一声阿真可好?”
贺若真喉头轻动,声音略沙,“表兄比我年长,算不得逾矩。”
若只论长序,自算不得。
可沈念已脱离贺若族,如今只是沈家后人,亦无功名在身,而贺若真今是贺若少主,将是国师,后会是贺若族长,所以于公,便很是逾矩了。
但此时此刻,二人都不愿去细想。
相伴多年的情分在先,总要有个过度。
沈念,“阿真。”
“嗯。”
“阿真也不能再如从前,唤我大表哥。”
今日过后,他们的身份将会发生翻天覆地的改变,过往一切,便只能留在过往。
贺若真思索片刻,看向沈念,“大表哥还未有字,那我便也逾矩唤沈念可好?”
沈大公子这个称呼,玩笑时不觉有什么,可若正经唤来难免生分。
于他们之间,生分二字光是想想,心头便觉哽咽。
沈念闻言轻笑,“确实算逾矩。”
不可呼长者名,这是规矩。
于礼实不该,可于公,却是唤得的。
“待年末大表哥及冠,我便改。”
如今便是逾矩些,也还是想以此保留一点亲近。
“无妨,在我这里,永远都允许阿真逾矩。”
“父亲知晓,定会责罚。”
二人相视一笑,没再言语。
不论身份如何改变,都抹不去亲情二字。
即便十年后或许不会再有任何交集,那也还仍在同一片天空下。
雕辇内,华衣漂亮少年靠在软枕上,透过纱帘看着越走越慢的两匹马,不时的打一个呵欠,后实在忍不住才不耐道,“他们是属龟的么?”
贴身内侍闻言忙上前,“小殿下醒了。”
李凤璟哼了声,他倒很不想醒,奈何那讨厌的马突然嘶鸣。
今日天还没亮,他就被从被窝拽起来洗漱打扮,要他出城迎贺若真。
他睡得迷迷糊糊之际,当然是极为不愿的,可他反抗不了,他不肯走,便来了个锦衣卫将他背到了辇内,气的他干脆抱着软枕继续大睡。
迎贺若真哪有睡觉重要。
再者,这么多礼官在,何须他来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