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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仵作怒气冲冲回头,可一瞧见那俏美的姑娘,就没气撒了。秦大人也瞧见了那在听案的人,当即板着脸道,“又是你,好好的姑娘家老往衙门跑做什么。”

明月不惊不怕,笑道,“看大人审案呀。黎叔,我在百宝珍那瞧了一眼就瞧出柳氏死因有二,您也是二十年的老仵作了,怎么这都看不出来?”

仵作面色难看起来,喝声,“不要胡说,哪里有错。”

“那要不要让我爷爷来看看?”

仵作登时没话,憋得脸色通红。秦大人可不想在离任前闹出什么事来,便道,“小阿月,你去将你爷爷请来吧。”

明月叹气,“可我爷爷又不知道跑哪里去游山玩水了,找不着他。要是大人信我,那就让我来吧。”

说罢她就挽袖子准备去揭那已盖白布的尸体,还没走到旁边,惊堂木又重重敲响。秦大人斥声,“公堂之上岂容你一介女流放肆!你爷爷不在,那整个南乐县就没其他仵作了吗?你给本官退下,不许藐视公堂,哪里有女子在衙门当差的规矩。”

“大人这话就不对了。”

声音朗朗,如清风拂开堂上滞留之气。明月寻声转身,就见苏云开缓步上前,走到公堂之上。

他面色从容镇定,虽说是书生模样,面相也俊气非凡,可气质却非吴筹那等小白脸可比的,吐字字字清楚,“我朝仵作非官无品,只是衙门以钱财聘请的有能者。若女子为此有能者,那也能做仵作。”

秦大人气道,“本官不聘,衙门不聘。”

“方才仵作可是初检?”

“是。”

“那还有复检,复检若和初检相同,方可保明具申。初检有异议,理应是不能让同一个仵作再验的。而且仵作检验不细,唱报不实,那是仵作担责。但如果是仵作检验不实,大人判定,就是大人担责了。”

秦大人语塞,还有一个月他就离任了,一点也不想在这紧要关头闹出什么事来。他瞧瞧这仵作,平日也没给什么好处,犯不着为了他犯众怒。要是传出什么闲言碎语,传到吏部耳朵里,可就难办了。他转了转眼,面色迟疑,明月在当地颇有名气,如果让她复检,那无论结果怎么样,都牵连不到自己身上。

初检复检一样,他就定秀才的罪。两者不同,再查就是。

秦大人仔细衡量一番,才道,“明月,复检一事就交给你了,若有差错,本官拿你是问。”

“好呀。”

明月答的轻松,胸有成竹的模样反倒让刻板的老儒生秦大人不悦。一个姑娘家,整日抛头露面,成何体统。下次她再敢出现在衙门上,他就让衙役把她叉出去,眼不见为净,哼。

吴筹嫌疑未除,被押去收监看管了。因复检仍需要官员在场,所以一退堂,秦大人和白水几名官差就随她去验尸房验尸。

苏云开自知去不了,便没动。谁想那叫明月的姑娘没走几步就转身瞧他,“喂,你还不快跟来。”

秦大人顿时皱眉,“闲杂人等不能同行。”

“他是我的帮手,哪里是什么闲杂人等。哦……要不等会谁给我拿刀递水,总不能是秦大人或者是师爷吧。”

秦大人厌恶那种脏东西,立即答应了。苏云开与她并肩时又低头看她,怪异,怪异得很。

衙门大堂左右两侧是钱库和武备库,还有户工礼吏兵刑六房。衙门后面是内衙,官员亲眷所住的地方。而验尸房在离衙门颇远的大牢附近,一来离了晦气,二来大牢里也偶尔有尸体要放,所以验尸房就在大牢后面。

大牢为避让行人,建在偏僻之地,平时少有人行。因此这本就荒凉的地方更显荒凉,拂面的春风中都弥漫着一股湿润气息。

秦大人还要乘轿过来,同行的人就跟着慢了。等到了验尸房,柳佩珍的尸体已经放在“床”上有一刻之久了。

那所谓的床不过是前后放置两张长凳,铺上几块扁平的木板——反正是给死人睡的,无所谓舒服不舒服。

明月将袖子挽起走上前去,正要揭开白布,只觉旁边有些空,回头一瞧,秦大人掩住口鼻远远站在身后,旁边的师爷正殷勤地在地上烧苍术皂角,烧得屋里烟气四散。

她抿抿唇角,“秦大人,这尸身还没腐烂呢,不用烧那些避臭。而且你离得这么远,哪里看得清楚我是怎么验的。”

秦大人死活不肯上前,正色道,“本官在这看得见,看得一清二楚。”

明月才不信他的话,明明是怕沾了什么死人晦气影响官运吧。不过不在一旁也好,免得指手画脚的。

秦大人不过来,师爷也不上前,就只有苏云开和白水在两旁。

白水又瞧了一眼苏云开,生得俊朗白净,一双手也是白白嫩嫩的,分明是个少爷,可站在这尸身前,却面无异样,神情自若,像是……习以为常?

苏云开可没有在心里衡量那捕快,只是和明月一样,目光已经落在揭开白布的柳佩珍脸上。

那原本是一张非常漂亮的脸,明月也见过她两三回,每次都是风情万种,眼有水波笑意。鹅蛋脸总是打着胭脂印着唇红,如今也在,但妆容已花,面有血荫,双眼惊骇凸出,在阴暗的验尸房里,就十分诡异可怕了。

验尸从头先验,在百会穴那,的确是有个斜长条状的伤口。伤口紫黑色,血已凝固,肉眼可见伤口很深。

这个伤口的确可能造成死亡。

只是明月视线落在柳佩珍的脸上,皱眉,“她脸上的这些是什么?”

她刮下一些放在纸上,苏云开也去瞧,认了认,成点成团的白色凝固物在冥纸上看得颇为清楚,但本体难辨,“像不像油脂?”

“有点像。”她两指微搓,指肚油滑,“的确是油脂。”

如今一月的天气还很寒凉,油还会凝结不奇怪,但怪就怪在会出现在一个注重仪容的女人脸上。

那油脂只在柳佩珍脸上,眼睛及额头并没有,而妆容损毁的地方也不是整张脸。明月忽然想起来,双手在她脸上比划一番,不由冷笑,“我刚才说她有可能是被闷死的,如今看来果然有这个可能,只怕这些东西,就是凶手留下的。”

白水说道,“可是谁的手会沾满油?”他恍然,“屠夫?”

明月摇摇头,“要掩住一个人的口鼻,也得压制住她的身体。可现在她身上其它地方并没有看见油脂,唯有脸上有。如果真是屠夫,柳佩珍身上的衣服就不该这么干净。而且要捂死一个人,必须用非常大的力气,如果是用手掌来捂,那她的脸上也会留下痕迹,但现在看来,只怕是凶手用什么东西将她捂死的。”

苏云开说道,“但装油的器皿是硬物,要拿来捂死一人必定不可能。唯有软物,但什么软物上会有油?”

三人都没有想明白,唯有先记下。明月见她口鼻有水渍,才刚低头,就闻到了异味,“有酒气。”

白水皱眉,细翻初检唱报的格目,竟没有看见这一记录,“唱报没有提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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