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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须知一个家族中,长嫂和弟妹的地位是相当的,属于妯娌关系。刘静的身份既然低于长媳刘姱,自然也同样低于次媳栾瑛。

——而隆虑侯的新娘,完全同意两位母亲的看法。

在新嫁娘栾瑛不悦且深思的视线中,

楚王主的乳母又打随行侍女手中接过块豹皮,细心地铺在王主静膝上:“王主……小心寒凉。”

‘王主!?’

‘难不成时到如今,反王女儿的头衔还保留着?’听到这个称呼,栾布孙女大吃一惊,而且,情不自禁将心头的疑惑问出声来。

该问题一入耳,楚国王主刘静就微微一怔;

末席上的齐国贵女孟姜微微勾起嘴角,米分颊上闪过一抹讥笑。

‘大赦颁布天下,栾瑛不晓得?’

‘也罢,大赦令中并没有特别提及王女,说不定她真的不知道,’

楚王主神色不动,依旧柔柔软软地说道:“弟妇,天子降恩,祸……不及宗女,爵衔不变。”

‘搞半天……造反还能保留爵位?宗室女太走运了!世界真不公平! ’

既然依旧是王主头衔,叫自己一声弟妇就不能挑剔了,上任不过数日的隆虑侯夫人怏怏嘀咕:“上……殊宽仁矣!”

仿佛根本没觉察到对方语气中的异样,王主静温婉地表达同样的赞美:“然。今上之德……至善……至厚!”

“如此……”忽然想起关节点,侯夫人栾瑛好奇地问道:“王主之兄弟……何如?”皇帝不会善良到连反王家的男丁都保留地位名号吧?

“诸兄弟,居于代地。行……耕作事,以为自食。”

刘戊女儿口中言辞温和,波澜不兴;藏在垂胡袖中的双手,慢慢地慢慢地——握紧。

“哦!噢噢……”意味深长地拖长音调,栾布孙女脸上流露出胜利者独有的骄傲。

不需要言语,俞侯孙女的意思连瞎子都能瞧个明白——这才是正理嘛!

犯上作乱的反贼后代,凭什么过舒服日子?就该贬为庶人,就该在土里刨食,就该服苦役来赎罪。

在这个习惯连坐、以血缘关系来决定尊卑贵贱的世界,

胜利者将幸运和荣光传给子孙,失败者把不幸与耻辱留给儿女。

孟姜侧过脸,去看刘静。

楚王主刘静微垂着头,长长的睫毛将双眸掩在后面,挡住了心灵的窗户;于他人看不到的大袖深处,修剪整齐的指甲深深地深深地掐入掌心。

占上风的感觉,妙不可言,甚至让难受的妊娠初期反应都减轻了。

隆虑侯新夫人情绪变好,于是决定宽宏大量地放反贼女儿放一马,把注意力转向另一来客——孟姜女。

“孟姜,听闻季姜久居汝处?可真否?” 把手肘撑在凭几上,隆虑侯夫人栾瑛歪着身子问孟姜——其胞妹季姜是否还住在堂邑侯太子的西跨院?

“如是。”孟姜女点头承认,自女儿出生后,妹妹一直留在她的小院照顾她和新生儿。

“岂有此理?岂有此理?不可,此非‘礼’也!” 长公主宅第东跨院的新女主人立刻表示反对。

孟姜季姜虽然是同父同母的亲姐妹,但毕竟都嫁人了。试问,天底下哪有小叔子的妾住大伯子院子的道理?太不合规矩了,传出去,也好说不好听啊!必须立即搬回东跨院来!

一番话讲完,也不等当事人姐姐的反应,隆虑侯夫人眯眼瞟瞟容色骄人的姜美人,满脸冷肃地问起季姜为什么现在都不来拜见她这个主母?姜妹妹是不知道‘姬妾每日必须到正室处跪拜请安’呢,还是明知却不想遵守呢?

说着,栾瑛又怀疑地盯了刘静和孟姜两眼——这二人一个地位特殊,一个美色罕见,又都生有儿女,是不是有恃无恐,平常都不去刘姱太子妃那儿请安?

藏不住心思,念头都写在了脸上。

孟姜与王主静暗暗对上一眼,略略欠身,平静地解释并非季姜狂悖无礼,故意怠慢侯夫人;实在是她家妹妹年幼,兼尚未和二公子圆房,因此,依礼还没有来给正室行礼的资格。

栾瑛怎么也没料到会收到这样的答复,不禁大为诧异:“甚?甚?迄今……迄今?”

“王主?”栾布孙女询问地转向刘静,充满了怀疑。

楚国王女迟疑片刻,然后,缓缓地点头:“恰如孟姜……所言。”

俞侯家的贵女栾瑛仍然有些不敢置信。

对心爱陈郎名下的唯一姬妾——而且还是王室背景的贵妾——栾瑛可是重点了解过。年纪虽然未及笄,但也称不上多小了;看姐姐的姿色,妹妹想来差不到哪里去。同一个宅院住着,二公子血气方刚的,怎么可能只看不吃?

陈二公子的新娘继续追问原因——不圆房的原因。

孟姜女娓娓地解答:“夫人,吾女弟自幼体弱,多疾病。蒙长公主体恤,二公子垂怜……至今别居。’

“自由体弱多病呀……”突然获知丈夫的女人其实只有自己独一份,新上任的隆虑侯夫人心中真是说不出的熨贴和惬意。

顿感轻松之下,无论是刘静的仪态还是孟姜的美貌,都不象开始时那样扎眼了。栾布孙女客套地关心了季姜几句,随后任由思维习惯性地发散,很好奇地想东想西,想到什么脱口而出:

季姜这样虚弱,是不是从娘胎里带出来的?会不会影响以后的生育?

当然,不是怀疑能不能怀孕,而是问能不能生下健康的孩子。老人们都说,母健子才壮。哦,对了,听说孟姜你的长子就天生病弱,动不动寻医问药……

这些话说到后来,孟姜的眸光,越来越冷。幸好栾氏陪嫁来的乳母及时端热饮料过来,递出水晶杯,趁机打断女主人的讲话:“夫人……”

‘夫人若是能改掉心直口快的毛病就好了。哎!都是君侯纵的。’乳母偷偷地拽女主人的袖子,眼风直指两位女客。

同一时间,刘静王主端起放到面前的水杯,伸长袖掩住手和杯体,文雅地抿着。丝锦曲裾宽袖之后,王主静别有深意地瞥了孟姜一眼;后者凝眸,静观其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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