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2 / 2)
应酬,既麻烦又讨厌——尤其,又给不出符合逻辑能让人信服的理由。
论起栾瑛的外表,说‘不漂亮’嘛,是过了些;但要说多动人……
就这么讲吧,即使先剔除掉后宫和各豪门内宅中那些搜罗自全国的以色伺人的尤物,也只能算勉强达到贵妇圈地平均及格线啊啊!扔进佳丽如云的京都贵女界,根本找不见的那种!
‘别说窦子夫孟姜女的级别了,光刘姱表姐就甩栾布孙女五百条街呀!’
阿娇翁主拽着兄长的袖子不撒手,打定主意一定要问出个子丑寅卯——他到底喜欢栾家姑娘哪儿啊?
不能说馆陶翁主肤浅,单单凭外貌取人。
前头姑嫂相见,阿娇性手拈几句《庄子》和《离骚》中的辞句,栾贵女竟如坠迷雾完全听不懂?最后还是隆虑侯插嘴接上解的围,没妹使当时冷了场。
至此,娇娇翁主彻底想不通了。
姿色是天生的;父母所赐,不可强求。可‘貌不惊人’再加上‘才疏学浅’??
栾瑛具体有何过人之处?让人才卓越的次兄不惜甘冒让皇帝舅舅不满,让母亲伤心难过的风险,非得巴巴地讨回家来?
被妹妹纠缠不过,陈二公子一本正经搬出礼制规矩上的标准答案:“阿娇,女子之德,非于才貌,首重‘贞静’二字……”
前半句话才说出口,对上妹妹写满‘你蒙谁呢’的不悦目光,做哥哥的立即有些发窘——那事,阿母会瞒着阿娇吗?十有□,不会。
一个奉子成婚的新娘,和‘贞静’有什么关系?除了充当反面教材外还有别的用处吗?
假咳两下,隆虑侯微仰脸,慢条斯理地讲道:“阿娇,汝年少。须知,两情相悦……嗯,世间无理可喻者,莫外如是。”
少年贵女蹙起蛾眉,探究地观察哥哥:“两情……相悦?无理……可喻??”
好空洞,好玄幻,好没诚意的解释啊!
说了,和没说一个样。她如果尽信,就白和眼前这位当一辈子兄妹了!
“阿兄呀……”
娇娇翁主斜昵着次兄,吟吟一笑,眯成狭长的凤眼中流光闪烁:“新妇乃……阿兄心上之人,娇体察兄意,必将‘善事’之。”
“善……”听妹子说这话,隆虑侯陈蟜一个激灵,顿时变了颜色:“善‘事’之!?”
除非是庶女碰上嫡媳,哪家小姑子和嫂嫂相处是用‘事’哒?
倒过来,还差不多。
脑海里的某根弦,绷紧了——警钟尖鸣,警钟长鸣!
“阿娇,何须如此?”隆虑侯顿感不妙,连忙代新媳妇求情,也不需要特殊照顾,只须和刘姱相仿就好——楚河汉界,互不相扰。
阿娇拨弄拨弄兔子软软的长耳朵,甜甜蜜蜜地反问:“阿兄,从姊姱……乃……梁王叔之女哦!”
是啊!
栾瑛凭什么要求和刘姱一样的待遇?
王主姱可是有密切血缘关系的嫡亲表姐哦!
俗话讲的好,‘姑表亲,姑表亲,砸断骨头连着筋’!
‘若非刘姱是表姐,以为我会容忍到现在?’
馆陶翁主低头,在胖胖兔的脑门上亲一下,琼鼻中无声地冷哼——京都贵女圈两个永恒的热门话题之一,就是如何在不影响手足关系的前提下折磨嫂嫂。
这回,隆虑侯当真焦急了:“阿娇?!”
陈蟜可是清清楚楚记得童年得罪妹妹后遭受的种种打击报复。那段天昏地暗的日子,他堂堂长公主的亲生儿子在长乐宫里挨边溜沿,过得和过街老鼠似的。母亲祖母都不站他这一边,统统表示爱莫能助;搞到后来,连胖兔子遇见他都绕着跳啊!
见火候差不多了,娇娇翁主耐声耐气重复一遍刚才的问题:“阿……兄,栾布女孙……何佳之有?”
陈蟜盯着妹妹,一脸认真地说道:“阿娇,为兄以为,新妇瑛诚一美人也。”
“呃?”未曾想二哥到此时依旧坚持己见,阿娇无法不惊诧了:“阿兄?何?”
隆虑侯陈蟜揉揉鼻翼,慢慢展开自己的想法——他和栾瑛的相逢相识,是在云梦泽畔。
“云梦泽?”阿娇感到困惑,俞侯家的邬堡不是在东郡吗?
二公子陈蟜点点头,栾布家族的祖宅的确建在东郡,但栾瑛的舅舅家却在云梦泽边;当时,栾瑛随母亲到外祖家小住。
长公主的女儿眨眨眼,了然——看来,次兄那些出游跑了许多地方。
草长莺飞的仲春时节,烟波荡漾,到处花红柳绿。
一群群外出春游的少女中,有的俏,有的艳,有的清秀,美女比比皆是。而他陈蟜,却只看见栾瑛一人——有如在成行垂柳中,发现一株梧桐。
栾瑛确实不符合华夏传统对美女的要求,眉无远山,口非樱桃……但她行事利索,说话干脆,全无贵女们常见的拘泥或骄慢。两人相识后,相处愉快,越谈越投机——反正,妹妹眼中稀疏平常的栾布孙女,在他陈蟜看来却相当有魅力。
最后,陈二公子拍着娇娇翁主的肩膀婉言请求:既然有了孩子,既然娶她过门,他期望以后妹妹能和栾瑛融洽共处——毕竟,家和,万事才兴!
亲哥哥姿态摆那么低了,当妹妹怎么好意思不答应?
‘或者,对美的观感……本就各有不同?就好像每回挑衣料,窦表姐爱的,我多不喜?’馆陶翁主沉吟片刻,放下怀里的胖胡亥,冲兄长郑重一揖,保证只要栾氏女不挑衅,她肯定不主动找二嫂的麻烦。
“阿娇,阿娇……” 陈蟜公子好笑地去捏妹妹的腮帮——连他陈蟜都不敢招惹馆陶翁主,谁那么胆大妄为?
少年贵女拍开兄长的大掌,娇嗔:“阿……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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