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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楼一夜听春雨 第116节(第1 / 2页)

秦翊和他们俩都不和,但秦家的管家还是懂事的,安排的是极好的位置,在落梅阁下设酒宴,单开一席,贺云章不喝酒,只饮茶,正看着廊下的梅花树,听见背后有人笑道:“贺大人来得倒早。”

“赵大人也不晚。”贺云章淡淡道。

贺云章还好,到底是年轻人,赵擎的身份,连着两天出现在这里,其实是有点不适宜的,当然贺云章也知道昨天是凌霜逼着秦翊下帖子去请的——娴月这个妹妹实在是热心得很,为了蔡婳的事在这奔忙。

怎么不见她为娴月的事奔忙呢?

贺云章手握着紫心檀,安静坐在落梅阁下,把赵擎审视了一眼,心中也冷笑。

捕雀处什么不知道,烟云罗的事过后,赵擎那边顿时冷了下来。

赵家的人,多少是有点势利的,承认不承认,都是这么回事。

要是蔡家还是那个国子监祭酒,也不至于让他赵擎在这东挑西拣。

他心里是有点看不起赵擎这种人的。

追求权势和力量,本身并没有错,但如果已经拥有了权势和力量,却成为了权势的奴隶,连婚姻也要权衡利弊,那就太可悲了。

他到底是贺家出来的,骨子里有点傲气在。

世家常说清贵,什么是清贵,十锭金子一两的茶叶?还是一年只出产几十块的松烟墨?

清贵其实就是不惜工本,不讲求利益,只要自己喜欢,这才是真正的奢侈。

剡溪雪访,渡头听笛,不求结果,不计得失,这才是雅,权势恰恰是为了保护这份雅的。

像赵家人这样,连意中人都拿来权衡利弊,实在是本末倒置。

所以他懒得理赵擎,冷冷对了一句话就继续饮他的茶了。

官家喜欢用他,也是因为探花郎有这份傲气在,要是纯粹的鹰犬,反而落了下乘了。

可见赵擎的行事人尽皆知,贺云章的茶才喝了两口,还没来得及嫌弃秦家的茶不好,云夫人的丫鬟红燕就来了。

她明明是来传话的,但自己也忍不住笑了,瞥了一眼在堂上高坐的赵擎,笑着对贺云章低声道:“夫人叫我来告诉贺大人,不要和赵擎说话,他这人没意思,免得学坏了。”

想必是娴月天天在云夫人面前骂赵擎,她那样的脾气,一定把赵擎想的比实际的更坏十倍。

贺云章也忍不住笑了,道:“知道了。”

红燕有心说他一句“以前不见贺大人对咱们夫人这么客气,初一十五请安都是应卯,怎么娄三小姐一来,说什么就听什么了?”

,但探花郎微微笑的样子实在是让人心软,红燕年纪虽轻,跟着云夫人,也有点长辈的慈爱出来了,实在怜爱这对小鸳鸯,于是也只是道:“夫人说了,少不得她来做一回红娘了,贺大人随我来吧。”

贺云章真就乖乖跟她去,红燕在前面引路,穿花拂柳,回头看见探花郎,实在让人想笑又想叹息。

她是见过贺云章一步步起来的,权势盛时,连来请安红燕看了都胆寒,至今尚有余悸,谁料到还有今天呢。

贺云章跟着红燕穿过庭院,到了秦家的江雪阁,这地方种了许多蔷薇花,深粉淡白,香气扑鼻,垂下来如同锦屏一般。

一片花团锦簇中忽然显出一点翠色,是云夫人站在阁外回廊下,抱着手,笑眯眯地看着他。

“好个探花郎,私约闺阁女儿幽会,该当何罪?”她用长辈语气笑着质问道。

贺云章也笑了。

“有长辈在,怎么能算幽会?”他好脾气地回道:“虽然是玩笑,到底小姐声誉要紧……”

云夫人这才露出满意神色,她和娴月是一样的性格,风流袅娜,知道这风流会为她们招致多少误会。

而她自然也知道,不论世人如何,真心喜欢你的人,自然会敬你如菩萨。

她得到满意答案,才放贺云章进去,道:“放心,我在外面呢,谁来都没话说,你们有事叫我就是。”

这句话是说给里面的娴月听的,贺云章便没有搭话,进了江雪阁,琉璃窗极明亮,里面却点着盏灯,贺云章进去时,娴月正站起来,两人一个照面,贺云章就知道她为什么昨日生气不来了。

她从来没穿过这样的碧色,在画里应该叫玉髓绿,因为身体不好的缘故,娴月气色向来不好,即使常常浓扫胭脂,仍然和黄玉琴卿云她们那些白里透红的健康肤色有些差距。所以她常穿红,服色鲜艳,能衬得气色好点。

但她穿浓绿色原来也好看,这一身衣裳绿色浓得几乎有氤氲水汽,暗纹织金,是大朵的荼蘼花,藤蔓交织,恰恰和她戴的荼蘼花冠遥相呼应,是用足了心思的。

金冠配红色都俗,光是为了把这一身绿色穿出来,就费尽了她的心思。

但探花郎偏偏不来芍药宴,也难怪她生气。

娴月在见贺云章的同时,蔡婳也在见赵擎。

相比探花郎的一往情深,这边就残酷多了,蔡婳虽然智珠在握,其实也不过是个刚过十八岁的女孩子而已,她也是经过这次才明白,所有的心思,制造的偶遇,惹人怜爱的垂泪,不过都是末技而已,改变不了棋局的输赢。真正决定胜负的,仍然是各自手中的筹码。

要是凌霜知道她又制造机会见赵擎,一定要说她。

但她仍然装作无意间从落梅阁下过,果然,没一会就在梅花林里和赵擎遇见了。

赵大人果然是重臣,芍药宴是闲暇宴会,仍然穿金着紫,看相书上说,掌权的人身上是有气的,贵气养人,确实烘托得他威武英俊。

蔡婳站住了,并不往前,脸色苍白,抿着唇,整个人像僵住了。

赵擎见她这神色,心中不忍,往前走了几步,到了她近前,两人呼吸可闻的距离,才低头告诉她道:“昨日是贺南祯请我来的。”

“我知道。”蔡婳淡淡道:“赵大人公事繁忙,怎么会拨冗前来?”

话出口她就知道失策,她不是娄娴月,赵擎也不是贺云章,哪里经得起她言语刻薄。是什么样的人,就唱什么样的戏罢了。

赵擎果然无奈地笑了。

女孩子的五官单薄却清丽,肤色苍白,抿唇的时候有个倔强的弧度,像是在暗自咬着牙,却又强撑着不显出一点软弱来。想必过去的许多年,她都是这样过来的。想到她孤女的身份,更让人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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