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2 / 2)
他沉了沉声,“我一直想这样试一次,在你的父母面前,说出娶你为妻的话……哪怕是顶着别人的身份。”
每当他提起这种事情,引商总是不愿与他多谈,只是这一次她却隐约觉得有些奇怪,那是种说不上来的困惑之感,让她忍不住多看了他两眼,想从他的神色间看出些端倪来。
华鸢始终没有抬起头来看她,只在片刻之后又说了一句,“姻缘本由天定,你这一世有你命定的姻缘,就算是你娘亲,也无法改变。”
到了最后,引商都没有问他天命注定的人到底是谁。
第二日一大早,青娘果然说自己不同意这门婚事。一来是她不信女儿的那些说辞,二来是她并不认为卫瑕就是女儿的良人。
她并非市井里那些市侩的妇人,一心想着荣华富贵。卫瑕这样的身世,反倒让她迟疑,忧心女儿的处境。既不能安心,那倒不如不嫁。昨夜之事,反倒坚定了她想将女儿嫁给老实人的念头。
说亲的那户人家已经准备托媒人过来了,引商没法再推托,只能安安分分的留在张家准备出嫁。若不是华鸢曾说她天定的姻缘并非娘亲所选的那人,她都恨不得要去求青玄先生为自己做主了。
青娘这几日的脸色好了许多,人也有了些力气,平日不是在劝她嫁人之后要本分的生活,就是在讲自己与丈夫成亲时的事情。
“你父亲本是富商之子,一次在街上无意间见了我,便托媒人上门求了亲。哪怕家里百般阻挠,他也未曾负过我,成亲之后更是勤学苦读,带我来了长安,想要靠着自己考取功名,让你我过上更好的日子,谁知后来……”说到这儿,青娘便没再说下去。
接下来的事情,引商也清楚。那时她尚且年幼,父亲就无辜枉死,母亲不被姜家所容,只能带着她继续生活在长安城。
这么多年过去,其中辛酸只有娘亲一人明白。
一想到这些,引商就无法再违逆母亲的意思,而她很清楚母亲心里另一个心结,打定了心思后便拉着娘亲的手许诺道,“阿娘你放心,我一定会找到那害了爹爹的歹人!”
可是青娘听后却摇了摇头,“这已经是过往旧事了,娘现在只想看到你嫁人。”
看娘亲的神色,倒像是真的不在意父亲枉死的事情了,引商不免有些惊讶。她记得清楚,母亲一向是对父亲枉死之事耿耿于怀,怎么突然就不想为父亲报仇了呢?
青娘也未多言,一心算着她出嫁的日子。
只是就在这桩亲事将要谈妥的时候,那男人的家里也不知听到了什么传言,突然说要退亲。青娘还来不及震惊慌张,邻居家的老妇人又亲自做了次媒,为青娘介绍了另一户人家。这次是平康坊东街的姜家,引商一听这位置,只觉得耳熟,再一想,那不就是卫瑕想要买下的那座宅子的隔壁?也就是那唤作“阿姜”的女子住着的地方。
青娘也忙向那老妇人打听着。原来那姜家小娘子唤作姜慎,是招赘了夫婿上门,父母前两年亡故,家中只剩下一个年纪不算小的叔叔尚未娶亲。论家境虽称不上相配,可是毕竟辈分年纪都摆在那里,若是引商嫁过去,姜家便肯让引商当家做主。
长安城里知道引商本姓姜的人少之又少,可是青娘却心知肚明,也知道同姓不婚的道理,正迟疑着该不该说实话的时候,姜慎却与其舅舅主动上了门。
在此之前,青娘本以为姜慎叔叔的年纪与自己相仿,可是一见了面,才知自己想错了。那人看起来明明才二十出头,眉目清秀,如同一个读尽了圣贤书的少年人,博雅清冷,不通世故。
这样一个年轻人,看起来也着实是太乖巧纯粹了些,让人忍不住在心底啧啧赞叹。
他说自己名为西渡,姜西渡。
☆、第84章
第八十四章姻缘债(3)
文雅二字,放在这人身上是再适合不过了。
可是当躲在屋外的引商再次从门缝偷偷瞄了过去,却赶上那男子扭过头来,两人的目光撞个正着,她突然见他极快的眨了下眼。这动作和神情,都像极了她最熟悉的那个人。
华鸢?震惊之下,她干脆不顾礼节的推门进去,将客人看了个清楚。
青娘刚想责怪她冒失,姜慎已经摆了摆手说无妨,又将目光投向面前的少女,笑道,“小娘子,你我真是有缘。”
几日前才说着会不会做邻居,现下就要成为一家人了。
姜家除了姜慎之外,已经没有别的女子了,叔叔年纪尚轻,家中大小事务都是由姜慎一人做主。就连婚事,也少不得这个当侄女的跟着来说。
姜慎极是能言善辩,不仅许诺会让婶婶当家,又在“无意间”提到了家中有铺子,夫君也在衙门当差。三言两语就彻底打消了青娘对于“同姓不婚”的迟疑。毕竟知道引商本该姓姜的人只有几个近亲,而这样的好婆家却再难找到下一家了。
不过引商看得出,母亲更中意的其实还是姜西渡此人。这个男人实在是生了一副乖顺相貌,那副模样,就好像洗尽了铅华,荡尽了尘埃,余下的只有光风霁月。
青娘一直坚信相由心生,这个年轻人有着这样的容貌,总不会是耍奸使恶之人,何况他还是个大夫,心怀仁心方能济世救人。
这桩亲事就这样定下了。
张伯乐呵呵的亲自送亲家出了门,引商便偷偷跟在那对叔侄身后,一直跟了两条街,直到不小心跟丢了人,正苦恼着呢,就被人从身后突然拍了下肩。
她扭过头,看到是华鸢那张熟悉的脸。
“刚刚是不是吓到了?”不等她问,他便承认了自己即是姜西渡。
只不过引商悬着心的非但没放下,反倒疑虑丛生。她绕着他走了一圈,将他看了个清楚,仍难相信刚刚那个清秀的少年与眼前这个乖张怪僻的男子是同一人。
“那是谁的脸?你怎么认识那个姜家娘子的?”她心中太多困惑,只挑了百思不得其解的两个来问。
华鸢已经朝着永宁坊的方向走了,回答得心不在焉,“你瞧着我那副相貌如何?”
“没了眼底那颗痣,倒不像你了。”她如实说了。
虽说华鸢本来的容貌也太过书生气了,可是太过闲丽俊俏,较之今日那副清清秀秀的样子,还是今日的相貌更不配他。何况没了眼底的那颗痣之后,那张脸看着更是乖巧惹人怜了,哪还像他。
“就这些?”走在前面的华鸢突然站住了脚步。
引商没明白他的意思,懵懂的点点头,“就这些。”
不然她还能说出什么来吗?此前她又未曾见过那张脸。
两人这样不约而同的沉默了一瞬,华鸢又迈开了脚步,走过几条街,总算走到了永宁坊。
令人诧异的是,卫瑕竟还在钱钱柜坊里,据说是钱钱突然改了那宅子的价钱,非要再加五十万钱才肯卖,这两人就在铺子里讨价还价了一上午。
“你不买,还有别人来买,又不是非要卖给你们。”这些日子,钱钱愈见憔悴,比起不耐烦,更像是没什么力气再与人争论了。她合了账簿,便揉着额头想去后院歇歇,再不看卫瑕一眼。
卫瑕在铺子里见了他们两个,这才走了出来,笑道,“以前何尝想过买间宅院也要如此费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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