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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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板的胡子都快要翘到耳边去了,爽快的给他让了位置。

在穿过柜台后面那堵墙时,引商很不争气的闭上了眼睛,生怕自己撞个鼻青脸肿,可是想象中的疼痛却没有来临。

她是在一片喧闹声中睁开眼睛的,眼前却早已不是刚刚那间窄小的典当行,而是一栋高达九层的小楼。戴着哭脸、笑脸的小童殷勤的迎上来,但是在引导他们上几楼时却犹豫了一下,最后招呼吴救低下头,悄悄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话。

原来是上面几层楼已经坐满了人,他们再来就只能在一楼将就着了。引商不懂这其中的说法又受制于人,自然没有什么反驳的余地,吴救也点了点头,拉着她便去了一楼,待到找了个地方站下之后才掀了她额上贴着的纸钱。

眼前又是一片清明,引商长舒了一口气,未等往左右看看,楼内一阵高呼呐喊之声已经将她的目光吸引了过去。

就在这九层楼中央的空地位置正站了几个人,他们身上都带着相同的面具,遮盖住了真身,可是单看那气势就不同于寻常小妖小怪。而在他们的上空处悬着一面铜镜,不仅是他们几个,就连这楼里的其他人也都将目光落在那镜子上面。

须臾过后,不知从哪里传来了一声鼓响,中央的那几人突然动了起来。他们手中俱未持着兵刃,皆是赤手空拳,这一动却如离弦之箭。众人只能隐约看得到一点残影,几人中竟已有一人倒了下来。

待到倒下了三个人之后,剩下那几人的动作才慢了下来。他们绕着这空地慢慢走着,谨慎的打量着看不到面容的对手,估量着自己与对方的实力。

片刻,又有一个人先动,身形一晃,整个人便已出现在了对面那人的身前,趁着对方伸手来挡,便以胳膊绕住对方手肘一拧,轻轻松松的压着对方的身子让其跪在了地上。而在这个间隙,他自己的身后又有人扑了过去,凌空一跃,一条腿几乎已经挨到了他的脑袋,可是终究被他一闪而过,旋身将手中之人当做兵器摔在身后那人的身上,自己则蹬着身后围栏,双膝一扭,借力往下一压,踢到那两人之后便将脚踩在了上面。

小楼内叫好声不断。

引商本不想看的,可是看着看着竟也随着这战况捏了一把汗,如今见那个人将两个对手都踩在了脚下,自然替他松了一口气。

而这场争斗显然还没有结束,伴随着几乎掀翻这房顶的高呼声,场中那人在踩着自己对手的时候突然伸手往脸上探去。

在此起彼伏的吸气声中,甩了那面具的年轻男子捋了捋脸颊边的发丝,睥睨着楼中众人。那是张极其妖艳的面容,五官昳丽胜过女子,尖细的一双眼,连眉角都透着妩媚妖娆,更不用说眼角下还有着一颗平添风流之色的红痣。

要不是喉咙发不出声音,引商定是要“咦”上一声,感叹这人竟与华鸢有着相似的一颗痣,虽说除了这颗痣之外,两人再无半点相似之处了。

而这人穿着一身艳丽无比的袍子,一晃眼间,众人差点以为自己看到了百鸟在其衣上翩然起舞。引商留意到,楼内的客人们似乎都想到了一个人,将要说出口的时候却又硬生生的将那名字憋了回去,只是专心看着场内缠斗。

再看场内那人,摘了面具之后似乎更无所顾忌了一些,下手时招招狠戾,最后几乎是踩着几个对手的身体够到了那半空中的铜镜。

引商专心看了一会儿,突然发现这人也不是无缘无故摘了脸上的遮挡,只因他露出真容之后,这场内已经再无人敢与他相争,就算原本还在犹豫的,在迟疑过后也面面相觑选择了放弃。

眼看着有些客人已经准备往楼外走去了,引商本也打算以眼神问问吴救是不是要离开了,可是这一扭头又哪看得到吴救的身影,她原本紧绷着的嗓子也轻松了不少,尝试着发声,竟也毫无阻碍。

禁锢没了,站在这小楼里的她却半点都不轻松,不消细想自己现在的处境,冷汗就要顺着脖颈流下来了。

她不过是一个区区凡人罢了,孤苦伶仃的站在这鱼龙混杂的鬼市,岂不是只有死路一条?

楼里的客人已经一窝蜂的往外涌去了,引商权衡了片刻,干脆咬了咬牙混在人群之中一起挤了出去。

小楼的第五层,立冬捧着那镜子几乎乐开了花,可是费尽心思夺得了这铜镜的北帝却没有一丝笑意,反倒有些焦虑。

雪理注意到,身边这个男人的目光落在了楼下一个年轻的姑娘身上。身为判官,她一眼就看得出那姑娘是个凡人,再一联想北帝近来的举动,心下不由一沉。可是未等她出手去拦着身边的男子跃下楼去,就在小楼的门口,那姑娘已经停下了脚步,而那面上的欣喜也是无法掩饰的。

他们几人都看得清楚,就在那姑娘的面前,突然出现了一个以层层麻布缠住下颌的阴差。

☆、第38章 三更

在这样孤苦无依小命不保的时候见到花渡,引商一时激动差点扑到了他身上。

可是花渡却对她比了个“小心”的手势,然后拉着她顺着原路走出了典当行。但是说起谨慎,两人在路过两边街道时,他却还不忘买了一包地瓜干塞到了她手里。

引商战战兢兢的接过来,虽然自己还是提心吊胆的,但是伸手去抓这东西往嘴里放的动作却非常平稳,没有半点慌乱。吃着吃着,她差点就忘了自己刚刚命在旦夕,两颊塞得鼓囊囊的,只觉得这从未见过的东西有甜又绵软,简直是美味中的美味。可惜她也知道他们阳世现在可能还没这东西,回去就吃不到了。

花渡看着她那眼巴巴的眼神,脑子还没反应过来,手已经不由自主的伸进了怀里,又掏出钱递给了那卖地瓜干的。

一包,两包,三包……两人似乎完全忘记了身处何地,就这样站在摊位前吃了半个时辰之久。

当引商第二十包下肚之后,花渡终于做出了该表现出的反应——微微颤抖了一下。

余光留意到他这个轻微的动作,引商捂着嘴打了个饱嗝,没再好意思继续吃下去,略显愧疚的干笑了几声。

为了缓解这尴尬,她甚至主动伸手去扯他的衣袖,准备跟着他继续往前走,可是花渡却站在原地没动,半天才艰难的问出了一句。

“西……西瓜,葡萄……吃不吃?”

鬼市很长,长到引商几乎尝遍了自己未曾吃过和未曾听闻过的奇珍异果。当她手里捧着一大袋糖炒栗子走出鬼市的时候,几乎已经忘记了自己来此的原因。

花渡就那样默默走在她身侧,一言不发的看她一路吃过来,突然就有些疑心这姑娘平日里在阳世生活时到底能不能吃饱饭。他不是没有去过她的道观,心知她生活拮据,可是眼下一看才发觉对方的日子真是不好过。

引商想得没他那么多,像只花栗鼠一样捧着那袋栗子,心满意足。

不过她不心怀畏惧了也是件好事,花渡的心稍稍放了下来。今日是中元祭,来往鬼市的人无需喝什么“还来去”便能轻松离开。待到两人走出鬼市之后,他决定带她从另一条路绕出阴间,可是走那条路就必然要走忘川河。

忘川河水从未清澈过,大多时候都是血黄色看不到底,两人沿着忘川河畔小心翼翼的往前走着,偶尔遇到冥府的住民好奇的望过来,引商也谨记着花渡所说的话,绝不四处张望,只是一心一意的跟在他后面。

可是今日是中元祭,这在阴间是如同狂欢一般的盛会,忘川河畔不时会有小鬼们嬉笑着跑过,甚至学着阳世的法子放着烟花。处处张灯结彩,高空中还有烟花不断绽开,倒活像是阳间过年时的样子。

冥府的深处不时传来悠扬空灵的乐曲声,与这喧闹之景竟奇迹般的有些相配。引商吃完手里最后一颗栗子的时候,两人已经远离了最热闹的地方,而她也选了个最安静的角落突然站住了脚步。

花渡略有些不解,好奇的扭过头看她,结果便见她在嘴上抹了一把,又擦了擦手,掸了掸衣服,最后开口问道,“怎样做才能当你的相好?我想试试。”

忘川河里有许多水灯缓缓飘过,这大多是从阳间顺着水流飘下来的,寄托了生者的思念和祈祷。花渡就站在这忘川河畔,像是被横空一道雷给劈中了似的,不会动也不知道如何动了。

他以为自己听错了。

可是引商却确信自己没有说错。她昂首挺胸的站在他面前,不躲闪他的目光,也不会为了自己刚刚说过的话害羞,坦坦荡荡极是真诚。

其实这话她早在两人坐在大明宫城门上的时候就想说了,只是那时被鼓声打断没来得及说出口罢了。

两人才刚刚相识不久就说这话,早吗?不早。引商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曾经甚至不在意面前这人是男是女。而如今她知晓了他的性命,三番两次为他所救,甚至看到了他拼命想要遮挡住的痛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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