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殃拥着美人,即将进入大门。
鹿白压了压帷帽,示意墨竹原地等待,偷偷跟了上去。
门口人群杂乱,鹿白身子娇小,藏在其中根本没人注意。
景殃闲庭信步,仿佛在去往自家后花园。
鹿白小心谨慎地跟随而上。
这时,陈富商突然失去理智,猛地虎扑过来,吼道:“请帖是我的,美人也是我的!谁都不能抢,天王老子来了都不能抢!”
他猛地推开挡路的鹿白,伸手去抓景殃的衣袍。
“砰。”
鹿白后背一痛,猝不及防地往前栽。
电光火石间,她左侧方站着一双墨色靴子,计上心头,身子晃晃地调转了一点方向。
最后,她朝着墨色衣袍男人的位置,直挺挺地摔下来。
下巴重重磕在地上,口腔里盈满血腥味,她眼前昏黑,清晰地感受到疼痛在蔓延。
墨竹面色一变,下意识想冲过来。鹿白冲她眨眨眼,小幅度摇了摇头。墨竹迟疑地顿住脚步。
鹿白装成死鱼模样趴在地上,精致幼软的小脸上满是痛楚。
周围传来吸气声:“太过分了,怎么能连累到小姑娘?”
“虽说陈老爷一时手滑,但景公子实在毫无人性!若不是他执意带走花魁,陈老爷怎会冲动?”
“他这样肆意妄为,是在有愧于楚宁王,有愧于楚家为社稷奋身的先代英雄……”
论一个小白花的觉悟——
鹿白眼眶瞬间红了一圈。
她似乎在强忍巨痛,但终究还未及笄,是个小姑娘,平时又娇生惯养,眼泪很快掉下来。
一大颗一大颗的,像透明珍珠,连串砸在地上。
景殃的墨靴顿了顿,缓缓垂下眼帘。
小姑娘穿着杏白色上襟,绯棠色裙裳,绣着细细丝线的袖口被撕开一道破烂的口子,露出里面白皙细嫩的手臂。
脸颊沾满脏污,似稚童般小小声地啜泣,肩膀一耸一耸。
宛如藏了千万的委屈。
景殃眸色微沉,对花魁道:“你先进去。”
花魁咬了下唇,眸里划过一抹不甘,垂眸进了门。
景殃蹲下身子,隔着鹿白的衣服,扶起她的肩膀坐起来。
小姑娘怔怔地抬起头,一双眼眸又圆又大,湿润而澄净。
像是一种小动物……比如深林的幼鹿。
景殃看向陈富商,似笑非笑,语气没什么善意:“你没看见小妹妹哭了吗?”
“怎么?这么大个人了,也不知道给人家道歉啊。”
他一眨不眨地盯着对方,明明弯着嘴唇,眼里却毫无笑意。
陈富商整张脸涨的通红,碍于景殃的面子不敢反抗:“你!”
鹿白忽地抱住景殃的小腿,一脸委屈地盯着陈富商,抽抽嗒嗒地道:“景公子,他是个坏人!”
景殃看了看被她抱住的腿,挑眉应道:“不错。”
“明知道……”鹿白眼尾泛着红色,手臂用力抱紧他,“明知道你把最后的请帖送给我了,却还要把我撞倒,妄图谋利!”
“他是不是……”她的声音哽咽起来,“是不是就欺负我年龄小,呜呜呜呜呜。”
小女孩儿戴着帷帽,外人看不清楚她的脸颊。
只能隐约瞧见她在啜泣,一双鹿眼湿蒙蒙的,委屈极了。
让人忍不住爱怜。
景殃眉梢上扬,眸里划过分明的诧异。
他打量着她,莫名升起几分玩乐的兴致,一时没有反驳。
这几句话让人恍然大悟:“原来最后一个珍贵的请帖早有归属,是我们错怪景公子了!”
周围的人纷纷道歉,愤怒地指责起陈老爷,声音比先前更加激烈。
陈老爷为千夫所指,憋红了脸:“你们、你们等着瞧!不就是个女人么,混账才稀罕!”
他再也呆不下去,放了诸多狠话,啐了一口,灰溜溜走了。
群众散去,老鸨开始招呼新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