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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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榴坐床上叹气,陈三看着她,道:“娘子叹气做什么?”

好了,石榴的沮丧和担忧找到了出口,对了陈三就是一通骂:“你管我叹什么气?你做你的学问,管这么多做什么?你便是管了,又帮不上忙,有什么屁用?”

自石榴生了孩子,陈三已经许久没挨骂了,一下子被石榴骂蒙了,张嘴愣愣看着她。

石榴看陈三吓傻的样子,突然觉得十分后悔,她凭什么骂他呢?无非是仗着他对她好,纵容着她罢了。谁不想自己嫁的是大英雄,可是有多少人能嫁大英雄?陈三不能赚银子,是因为他走的是科举之路,他日日苦读,也是为了他们的以后努力。而且,他凡事顺着他,随着她的小脾气,对孩子又好,她有何不满足的?

石榴连忙拉了陈三的手,语气真诚地道歉:“我跟大嫂合伙做生意,少了些银子,正着急上火,才冲你发火,你别跟我生气,好不好?”

陈三回握着石榴的手,道:“我气什么?也是我无用,没赚银子,让你短了手。你跟我说说,还差多少,我帮你一起想想办法。”

“还差20两。你也别跟娘要了,我刚去要了,她不同意呢。”

陈三点点头表示知道,不跟娘,不是还有爹和爷爷吗?他们若是知道石榴没银子,肯定是要慷慨解囊的。

入了夜,孩子又哭闹个不停,陈大娘挪到了石榴屋子住。

“咋回事?白日里没多睡啊,怎么就不睡觉呢?”陈大娘一边抱着莲藕踱步,一边发愁道。

“娘,随她哭吧。若是再纵了她,只怕要养成这习惯,每晚上都要人抱着了。”石榴道。

陈大娘一想有道理,也狠了心将她放下,只是莲藕立刻放声大哭,惊起鸡飞狗跳。

陈大娘犹豫道:“怕是初初换了屋子,她心里不安稳,不如抱我屋里去?”

石榴摇头,“以后大了,也是要跟我睡的,娘,随她哭,你回屋堵着耳朵睡。我来跟她耗。”

陈大娘真回屋了,抽气忍了一会儿,忍不住了。只是她盼孙辈的,从陈大十六就盼起,到处托媒婆给陈大找婆娘,只是陈大不听话,跑去外头一两年,到十九岁头上才成亲,成了亲孩子也没见着影,可把陈大娘急的,给龙母庙不知撒了多少钱银。好容易小儿媳先生了,虽是个闺女,但是五六年才求来的,这也是心肝肺。如今心肝肺哭得嗓子都哑了,陈大娘顿时觉得五脏六腑都疼了。她也顾不得多想,披了件衣服就冲过去抱起孩子哄,“心肝噢,宝贝噢,可别哭了,奶奶心都被你哭碎了。”

石榴一瞧她抱起孩子,立刻就捶床,完了,她明明就听到孩子的哭声慢慢小了的,被陈大娘这一抱,全前功尽弃了。以后这孩子也会是个霸王脾气,想什么就要什么,反正要不到就哭两声,可别到时候陈大娘有了孙子,对这大孙女没这么上心,倒是将孩子给害了。她以前毕业实习的时候,就听到公司的前辈们抱怨,说老人家惯着孩子,养成了许多臭毛病,吃饭要人追着喂,不正经喝水而是喝饮料解渴,晚上睡觉不老实,经常大喊大叫,动不动发脾气,非常的讨人嫌。最后总结,要养成好的习惯,很小的时候就要开始,别想着等孩子能沟通了再说,那个时候行为习惯已经固定了,根本没法改了,要不然为什么有三岁看到老的说法。

陈大娘也气不顺呢,将孩子哄好了,立刻就来找孩子娘算账了,“要不是我亲眼看你生的,还以为这孩子是你捡的呢。”

石榴痛心疾首,也火气上头,道:“孩子是我生的,我不疼孩子吗?她哭了,我难道心里不难受?我都是为她好,才狠心不理会。我明明都听到她哭声小了,再等一会儿就能止了哭,你非得把她抱起来。”

陈大娘回道:“她这是止了哭吗?她是哭累了,哭不动了。”

“那就让她哭累了自己停了。娘,你以为你在疼她呢?你这是在害她,在纵容她脾气。”

说完后,石榴就后悔了。

果然,陈大娘听了,楞了一下,回过神来后,将孩子往摇窝里一放,拉起衣袖抹眼泪:“我害她,我纵容她,我每日里累死累活,为的谁?我每日里把屎把尿为的谁?我好一点的东西都舍不得全喂了谁?”陈大娘越说越伤心,越觉得自己不值,起了身子回自己屋了。

石榴伸了手,呐呐喊了声,“娘,我错了。”

可惜只见到陈大娘的背影,而孩子孩子继续哭。石榴愤愤地捶自己脑袋。咋就这么脑残呢?说这些伤人的话。

孩子哭的惊天动地,狗也没叫,鸡也没跳,似乎都习惯了。

石榴起身又回去,起身又回去,最后掐了自己一把,决定狠了心,反正都得罪陈大娘,若是再不将孩子给撸顺了,不白做了恶人?

可能是刚有人抱起了,莲藕哭得断断续续,却连绵不绝,石榴竖起耳朵听着,任心里煎熬。不知为什么,前世四五岁她爹逼着她炼刀工的事,突然涌上起头。

“你别想着刀工可以慢慢炼,先学会了炒菜再说。可是,等你切顺了手,再想要炼出迅速好看的刀法,就要花十倍百倍的力气。”

一个四五岁的孩子,要一整天都切萝卜,手都痛得抬不起来,哪里还会管以后,当时她大哭,“那就让我到时候花十倍百倍的力气,现在我不想练。”

可是还是被要求学了基本的切、片、剁、劈、拍、剞刀法,还有麦穗花刀、斜一字花刀等各种花刀,等到她长大的时候,不管多久不练,她的手速都不慢了,似乎已经像语言一样,成为她的一种本能。

另外一个例子,就是刺绣,因为小时没学过,现在学来便缓慢,而且痛苦。

“哇哇……”莲藕的哭声将石榴从回忆中抽回。

瞧着孩子哭红的脸,她不免怀疑,她这样残忍是对的吗?莲藕才刚二个多月大,她能懂得这些意义吗?她强行改变孩子的习惯,对她真的好吗?多少孩子是夜哭郎,但是又有多少人长大了晚上不睡觉光哭呢?她狠心,是因为偷懒不想晚上抱着孩子,还是打心底为孩子考虑?石榴突然好想问问她前世的娘,那个时候看见她在那里一边哭一边切萝卜,心中是如何想的。只是,她娘怕是早忘了她,而她要拉扯着孩子,想当个大人,又觉得举步维艰。

“哇…哇…”莲藕的哭声渐小,然后打了个哭嗝,终于哭声止了,她睡入了梦想。石榴心里对自己的拷问也暂止。她连忙起来将孩子给抱紧,瞧着孩子脸上遗留的哭痕,心疼的眼泪直流。

陈大娘赌气回去了,将陈秀才闹醒,跟他抱怨了一通。陈秀才闷着头不理,陈大娘一个人照样说着,说了几句,听到孩子一直哭,到底放心不下,又跑了回来,正好瞧见石榴哭的样子。

她叹口气,“这又是何苦呢?”

“娘。”石榴哭倒在陈大娘怀里,“我不知道怎么养她才好,我想样样顺了她的意,我也想给她最好的,可是我又怕她被纵坏了。”

刚做父母的都忐忑,生怕哪点没做好,石榴的心思陈大娘也能体会,拍着她的肩膀安慰她:“她才这么小,懂个啥,有什么纵不纵坏的?根子正,苗就不会坏,你们两个都是好的,孩子能差到哪里去?你啊,心思放宽心,别瞎想。”陈大娘又说了些自己养孩子闹的笑话,比如陈大小时候三天没拉粑粑,她吓得差点给孩子喂巴豆。

石榴又道:“我不想她夜里哭,除了怕养成她的坏脾气,也是有私心。我们要开铺子,我晚上陪着她,白日里哪有精神做活?娘,我是不是懒?”

陈大娘又安慰道:“说什么傻话呢?到什么山头唱什么歌,咱家就这样了,孩子也不能当少爷小姐养着。你也别担忧,不是还有我吗?我知道你怕累了我,不过我便是累了心里也甘愿。”

“若是大嫂二嫂给你生了孙子,娘哪里还记得我们莲藕了。”

“就你心思多。我不过口头上说说罢了,你还当真?陈家孙辈第一个,任谁也越不过她去,你呀,就把心放在肚子里吧。”

陈大娘又软语宽慰了石榴几句。

哭了一场,得了陈大娘许多安慰的话,石榴心里好受了许多,对陈大娘道:“娘,你回去睡吧,她睡了,我一个人能行。”

“那成,我回去了。”陈大娘打了个呵欠,回屋睡了。

陈秀才被她吵醒了,一直没睡着,见她又回来,问道:“咋又回来了?”还让不让人睡了?

“莲藕睡了。刚石榴哭了一场。可怜打小没娘的,初生了孩子,不知道多惶恐呢?别看她平时高高兴兴的,心里存了不少事。也是我,平日里对她太严厉了,到底还是个孩子呢。”

“刚才不是说她翅膀长硬了,真是一会儿一出。别再吵了,我要睡了。”陈秀才把被子一拉,盖住头顶睡大觉。

“睡睡睡,睡你个大头鬼。”陈大娘骂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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