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2 / 2)
“四妹妹怎么自个儿回来了?我刚说没瞧见你,已经打发人去后山那边寻了。这里不比府中,容易迷路人又杂乱,要是出了什么意外可了不得!况且你跟着姐姐们一起出去,你要是出事,我是难辞其咎。不过今个儿这事怪我,应该把你们都照应好。四妹妹到底跑去哪里了?没发生什么事吧?”
玉仪心机重,一进屋就感觉到气氛不对劲,她最后这话也有试探的意思。
幼仪又把内急的理由说了一遍,“什么事都没有,让大姐姐劳心了。”
什么都没试探出来!玉仪瞥了一眼坐在旁边的母亲,看见母亲低头喝茶并未说话,心里有些狐疑也只好暂时按捺住。
众人又歇息了一阵,封氏见时辰差不多,就向老太太请示下山。
幼仪仍旧跟利氏两姐妹一辆车,可能是这一趟累了,宛柔一路都安静地闭着眼睛,倒清净了。经过闹市,一切恢复正常,官差和御林军一个都不见。幼仪不由得想起郝连玦那双眼睛,又想到他临走时说过的话,周身不由得泛起一丝凉意。
二皇子的品行众所周知,那可是个不讲道理,生冷不忌的主。细想今天发生的事情,心思缜密的幼仪发现了一个对她很不利的事实。就连高傲冷酷的郝连玦当着众人的面,也要留几分颜面给二皇子。可偏偏她看见了二皇子最丢脸的瞬间,她能有好果子吃吗?二皇子不敢把郝连玦怎么样,可碾死她却是不费吹灰之力。况且二皇子满腹的怨气没有地方发泄,她极有可能成为他的出气筒。
看来她真要多念几句阿弥陀佛,祈祷二皇子晕倒之前并未看清自己,醒来会忘记一切!
回了金府,还不等众人用晚饭,幼仪贵不可言的命格就传遍了整个金府。崔姨娘忙不迭去了冬苑,看见幼仪便一边笑一边哭起来,“我这半世没白白熬,总算是等到四姑娘出头之日了。四姑娘千万记住一句话,只有锦哥儿才是你最亲近的人,不管今后姑娘怎么样,总要有娘家人扶持才成。”
“姨娘这是说什么乱七八糟的话?”幼仪一皱眉,心里骂她糊涂至极,“别说不过是些没影的话,就算是事实,姨娘这番话也是没道理。”
听见幼仪语气严厉,崔姨娘小声嘀咕道:“这里只有咱们两人,我才说掏心窝子的话。哪怕是再有一只小猫小狗,我都不会直言,我又不是愚蠢的人。”
幼仪听了她的话直想乐,她蠢就蠢在没有自知之明,还总做些自以为聪明的事。
“这里没有旁人,我也说些掏心窝子的话。姨娘好好听,看看是不是这个道理。”幼仪耐心地跟她掰扯,“整个金府,只有我跟锦哥儿是同胞姐弟,自然是最亲近之人。可我是个庶女,他不过是个庶子,我们姐弟联手又能怎么样?姨娘说的对,不管以后我怎么样,都要有娘家人扶持才成。
可这娘家人是谁?单单锦哥儿一个人是万万不行的。俗话说得好,独木难成林,浑身是铁能碾出几颗钉?离开金府这棵大树,谁都成不了事。所以,不仅是我,包括锦哥儿和姨娘,都要盼着金府好,盼着瀚哥儿这个嫡子能挑起重担,盼着二房、三房那边出人才。金家这棵大树繁茂了,我们也好乘凉!
老太太最讲究规矩,太太虽然不喜咱们,可碍于悠悠之口面子上总要过得去。往后姨娘言行都要谨记‘本分’二字,日子不会难过到哪里去。”
崔姨娘细细品味幼仪说得每一句话,满腹感慨,心里复杂极了。
☆、第三十九回 突变
崔姨娘听见些风声,高兴的走路都带风,见了幼仪说了一番掏心窝子的话。可她万万没有想到,幼仪的另一番掏心窝子的话让她如醍醐灌顶。自从幼仪打田庄上回来,她不仅一次这样点醒崔姨娘。只是崔姨娘天资愚笨,当时听进去了,过些时日遇见事情又犯二。
眼下崔姨娘细细玩味幼仪的话,不得不承认她说得非常有道理。不管自己有多么憎恨封氏和她的子女,一个“金”字就把她们紧紧拴在一起。而且嫡庶分明难以逾越,想要出头就必须借助嫡系的力量。她作为姨娘,要懂规矩守本分,不能痴心妄想做出混账事拖累她们。
“姑娘真是长大了,凡事想得都比我长远。”崔姨娘觉得幼仪一下子就成熟了,心里不由得又是一阵酸楚,“不知道你在庄子上吃了什么苦,突然就看明白想通透了。我这个年长的人,倒是深陷其中始终搞不清楚状况。罢了,往后我只守好本分,做好姨娘就成了。只是我教不好锦哥儿,又不敢指望太太,我瞧着他十分听你的话,你就多管教管教吧。”
说完这话,崔姨娘回去洗脸卸妆,换了素净衣裳,去给封氏请安也规矩安静多了。众人不知道她又起什么幺蛾子,可瞧了两天,她却一反常态,每日除了请安就老老实实待在屋子里。偶尔有丫头犯错,她也只让大丫头或者嬷嬷去管教,并不似以往一般掐着腰叫骂。
封氏见状心中疑惑,打发人把易水阁盯紧了。自从老太太来了,这崔姨娘先是偷偷过去请安,被拦在外面,这会儿子又做出懂规矩守本分的模样,她倒要好好瞧瞧崔姨娘到底要搞什么鬼!
老太太知道了,私底下跟陆嬷嬷说道:“桂枝那丫头在我身边的时候还有几分机灵模样,上次她却来请安,我便知她是个糊涂东西。可现在又闹出这么一出,我倒是糊涂了。”
这陆嬷嬷跟崔姨娘的老娘有几分交情,不然上次也不会替她说话。陆嬷嬷听见这话,赶忙笑着说道:“老太太就是想得周全,要依奴婢这简单脑子,只会觉得崔姨娘是被您教训了一顿,这几天终于想明白了!她不过是个姨娘,每天打扮的花枝招展,浓妆艳抹,跟丫头、婆子没个深浅,看着实在是不雅观。大老爷有三位姨娘,两个通房丫头,只有崔姨娘生养一哥儿一姐儿。她要是能守住本分,大太太也会多照看锦哥儿一眼,对四姑娘将来的婚事也有好处。”
“打理后院没些手段光讲仁慈是不行的,可终究要有个底线。金家的子孙就是底线,谁都不能在他们身上打算盘!”老太太眼睛一立,满脸都是威严,可以看出一丝昔日治家时的模样,“金家虽是百年大家,却跟望族沾不上边。若想要兴旺发达,必须要子孙绵密,一代胜过一代才成。瀚哥儿是有些灵气,可独木难成林,想要成事还要兄弟齐心,姐妹帮衬才行。封氏若是够聪明,她就会想明白这个道理。”
老太太这番话竟然跟幼仪说得不谋而合,若是老太太知晓,不知道心中会作何想法。
“大太太是个聪明人。”陆嬷嬷深知自己主子的脾气,她若是说得太多太过,恐惹主子不高兴。
老太太听见这话轻摇了一下头,“未必!”若是真聪明,岂会让一个小小的姨娘钻了空子生下锦哥儿?老太太这辈子也是腥风血雨的过来,老太爷好美色,香的臭的都往房里拉,为了这个老太太没少憋气。可不管有多少美人上了老太爷的床,愣是一个儿子没生出来。眼下金府三房老爷,竟都是老太太的嫡亲儿子!光是看这一点,就知道老太太的手腕了。
封氏进门前几年,一直没能生养下儿子。接连纳了几个妾室,却都接连生下女儿。老太太原本以为是封氏手段高明,在背后搞的鬼。可封氏这边要临产,那边就传来崔姨娘怀上了男孩的消息,而且十月怀胎还平安的生了下来。由此可见,封氏聪明不过如此,崔姨娘糊涂一世也有聪明的时候。
既然生下来,就是金家的子孙,在老太太眼里都是孙子!虽然锦哥儿瞧着并不讨喜,可他骨子里流淌着金家的血,这就足够了。
陆嬷嬷立在老太太身后不言语,她侍候老太太快一辈子,岂能不知道老太太心里在想些什么?可是有些话不是她这个做奴婢能说的,心里明白就好。
这封氏事事精明,可一旦沾上跟瀚哥儿、大姑娘有关就会犯糊涂。希望她别为了省下点嫁妆,护着点家产,就不给庶子、庶女活路,不然老太太定不会轻饶了她。虽说老太太不管杂事,身份却摆在这里。若是拿捏住封氏的错处,一纸休书送回亲家,谁又敢反驳?
崔姨娘静下心来整日在院子里养花弄草,觉得日子倒比想象地好过多了。她觉得心情从未有过的放松,连呼吸都顺畅多了。原来,人只要放在执着舍弃一些东西,她就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大老爷也发现了崔姨娘的变化,早上看见她在封氏身边侍候,穿得寡净素面朝天,小脸微黄像个受气的小媳妇,倒惹人心疼。
晚上他去了易水阁,崔姨娘也一反常态,规规矩矩的侍候,不像之前一样聒噪撒娇,逮住机会就大倒苦水。大老爷觉得这样极好,接连去了几晚。
易水阁的人见状十分得意,崔姨娘反而让她们收敛些,不可去外面胡言乱语作事要越发的低调。她还劝老爷要常去太太屋子里,免得让为了家事操劳的太太心寒。
这倒让封氏越发纳闷,她认识崔姨娘也有十来年,自问对崔姨娘非常了解。一个胸大无脑,时常犯二,动不动就像市井泼妇一样的人,怎么就突然转了性?
☆、第四十回 糊涂人
崔姨娘这一改变,倒让金府内宅的所有人都走了心。可没过几日,她就心急火燎地找到幼仪,满脸的担忧还有一丝恐惧。
“姑娘,我觉得这事情不好了。”她觉得自从自己被幼仪提醒之后,突然就变聪明了,想事情也喜欢多在脑子里转几圈。
看见她这副样子,幼仪一皱眉,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大的事情。
她四下里瞧瞧,见屋子里没有旁人,又特意到门口瞧了一眼,还把窗户打开,“这样说话保险,有人进院子就立即被发现。”
这样小心翼翼,到底是要说什么话啊?幼仪安静地坐在椅子上,把手中的毛笔放下,等着她开口。
“我照着姑娘说得去做了,每天除了给太太请安就不出院子。姑娘看我身上穿得衣服,戴的首饰还有妆容,都尽量素净些。老爷见了也欢喜,去我那里次数越发多了。可我思来想去,太太会不会生气啊?我现在变得这样美好,丫头、婆子尊重,老爷喜欢,太太一定生气!让太太生气可是一件可怕的事情,前几天太太还跟我瞪眼呢。
虽然我假装不介意,心里却突突。要是太太起了杀心,我这条小命早晚都会没。我死了无所谓,到时候谁还能真心护着姑娘和锦哥儿啊。太太先收拾了我,然后就轮到你们了,这可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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