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代士族郎君是非常时髦的。
簪花熏香是基本操作,看过穿越文的人都知道,唐人特别爱戴头花。
除却这些基操外,他们还讲究穿搭。唐懿宗朝时有一名叫路岩的人,就因精通穿搭而闻名,他戴的沙巾被精心剪裁过,样式风流,引得街上人竞相模仿。
近几年为扫前朝的奢靡之风,文坛上开始追求诗风清新康健,连带着文人的着装习惯也有了改变。
唐人目前追求的是魏晋之风,前有“建安风骨”后有“左思风力“,总的说来还是很健康的。
文章写得像了,穿着也得像,要知道,魏晋时代的男子一般都穿大袖翩翩的衫子,必须要袖子窜风,走起来有飘飘欲仙之感才行。
再配一双走起路来伴随清脆踢踏声的木屐,太仙人了!
春夏时郎君都是这么穿的,但秋冬就不行了,大凡是能被风吹起来的长衫,料子都很薄,这年头要是得了伤寒可没有特效药,是要命的,虽然有些人要风度不要温度,但大部分人还是要命的。
至于什么内穿袄衫外披薄衣也不可能,保暖性强的袄衫多厚啊,穿上后还不像个圆滚滚的球,你都像球了,再穿宽袍广袖有意义吗?还不就是个球。
总之,这些对穿搭很有研究的郎君都独具慧眼,一眼便看破袜子的用法,虽然有些扎脚,可他们脚不怎么冷了啊,勉强抵御住深秋的寒风了啊。
而且这足袋适合他们的脚型,又够紧绷,说实在的,木屐配白袜子,还怪好看的。
甚至无师自通地想:这还是足袋,若织成衣物……
已经连毛衣都给计划好了。
……
高长松还不知道自己在长安成了时尚风向标之一,他虽知自己倾销的那些商品,譬如布匹、白酒之类的应当受欢迎,却没想到如此受欢迎。
这说到底还是唐代风气导致的,文人墨客都赶时髦,新物件的传播速度快。
他还是按部就班地过日子:酒产量够了吗?要不趁着农闲再招工扩大生产规模?毛衣织得如何了?能赶上供货吗?钟离珺在这呆着,总要给人家整些新吃食吧?等有空了还得去下面多巡查几次,指不定能找到新的羊毛供应点云云……
事情还是挺多的,但他一样一样做,好在从开始做豆腐起,身边就有群踏实肯干的年轻人,他只要将活拆分了一点一点交给他们,还是能替自己监管好的,这些村人比较刻板,但在手工业时代,刻板有刻板的好处,起码不会偷奸耍滑。
磨洋工这个词,还有洋大人进来后才出现的。
再说他养的异兽多,耳目也多,实在不行还能发动天上飞的叽叽喳喳的麻雀给自己当小监工,若下面人有了不妥当的举动,他发现得也快。
如此看来,高长松日子过得还是很可以的。
这天,他正舒舒服服窝在炕上,用一手狗爬字写来年的计划,哪想得涂里正竟然上门了,他不仅自己上门,还带来了两名贵客。
涂里正自己也哆哆嗦嗦的,说不上是冷的,还是惊的,高长松开门后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把涂里正跟他身后气度不凡的男子迎进北堂,又托兔子精送来热水。
这两名大人还带了三两衙役,他们本言说要守在门口,高长松说:“咱这高老庄也无甚歹人,何故在此望风?”也把他们拽进来了。
但这些衙役不肯跟上峰同居一地,跑到另一个小厅堂去了。那儿是高长松单独辟出来,给长工们休息的地方。
高长松家在这两年间扩建了好几次,眼下闲置房间还是挺多的。
两杯滚烫茶水下肚,肠胃暖了,热意在四肢百骸间流淌,屋内被热炕烧得热乎,被风吹硬的脸庞也变软了,回温了。
高长松这瓜果点心一应俱全,但人家徐里正是不贪这些小零嘴的,更别说那两位“贵客”了,涂里正先用颤抖的声音给高长松介绍:“这位是张刺史,这位是侯县令。”
高长松心说:实锤了,涂里正刚才抖果然是紧张的,也难怪,这俩官是足够大,普通老百姓看了不紧张吗?
县令跟刺史是什么等级的官呢?
县令不用说,就是一县之长,高长松盘算了一下,古格是个镇,为县的一部分,考虑到唐代人口少,这县令换算到今天,起码是个市长。
至于刺史,虽然是地方官,那官职级还是很了不得的,上州刺史是从三品,中州刺史是正四品,换算一下,放在现代得是个省长。
市长跟省长如此平易近人地来“微服私访”,还真挺刺激的。
那他们是来干什么的?
先开口的是张刺史,他来传达了一下乌斯藏国主的表扬,主要内容是说高长松孝悌,抚育三妹妹辛苦,还做出不少有利于国家与民生的改良与发明,赐他良田、布匹云云。
高长松赶紧谢恩,虽然对他来说,乌斯藏国主的存在感是真的不高,但人家给自己赏赐,谁不高兴呢?
其实,比起孝悌,高长松整出的酒啊、羊毛袜啊之类比较重要,而且对乌斯藏人来说,能够让本土的产品在长安走红,是倍有面儿的一件事。
然而,你用这理由封赏是不大行的。
他们这的制度都直接抄大唐,大唐的主要封赏种类分功赏、绩赏、德赏、喜赏跟贡赏。高长松这种情况,一是没有在军事上有所建树,二他也没有入仕,功赏、绩赏跟他是没有关系的,至于贡赏,那都是给外来使臣的,他们国家只有给大唐朝贡的份儿,其他国家并不会给小小乌斯藏上贡,隔壁的西番哈密国对他们虎视眈眈。
至于喜赏,那是皇帝龙颜大悦时给的赏赐,一般是什么节庆活动时皇上高兴了才会赏一下。
高长松这个各不沾的,想要给他赏赐,就只能从德方面入手了。
其实国主赏的布匹不是很多,至于田亩更是要到春天直接喊人给他在高老庄开荒,但高长松还是很高兴的,他想起码自己在乌斯藏的领导层这挂名了,等他要去大唐经商时,估计能大开绿灯。
到这为止,他的移民梦想已经实现一半了,剩下的一半大概是如果他去了大唐该怎么确保自己在乌斯藏的产业能源源不断供货,关于这点,他还没有头绪呢。
赏赐完后,张刺史跟侯县令又坐了好一会儿,估计是天寒地冻,不愿意离开。
侯县令长了张圆圆脸,看上去一团和气,他的存在感比较低,基本上让张刺史说话,谁叫这是他的顶头上司呢?
张刺史对高长松是比较感兴趣的,他是门阀出身,没有走科举路,因此也不会跟高长松问些明经之类的话题,相反,他对酒、布匹乃至高长松这推行的养殖阉割业都很感兴趣,高长松不确定是他是不是为国为民的实干老父母,却也以比较圆滑的态度回答了张刺史的问题。
走的时候,张刺史还是很高兴的,并且称高长松为少年英才,想来他要带着从高长松这得来的对技术的浅薄了解,去跟国主写报告了。
不管怎么说,光是高老庄推行的养殖法,就要比乌斯藏的传统养殖方式先进很多,就不知道能不能稍作改良,用于放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