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长松说:“还是以往那样,直接从牧人那牵几只羊,等人要了直接剥皮?”
他胡乱点头。
“羊毛价格如何算?”
“羊毛?”胡屠户问,“要连皮吗?”
“有没有皮都不妨碍。”
胡屠户斟酌道:“那羊毛本就不值钱,十二郎若想要尽数拿去便可,你可别忙着推拒,倘若你不要我也是拿去扔了。”
这种羊毛太脏,又沾了血,板结成一块一块的,哪怕是树皮都比羊毛更保暖,贫寒人家的小儿都不愿意拿,毕竟拿回家后还要多次清洗,他们又没掌握鞣制的技法。
这天喝水太冷,若想把羊毛洗干净,手指都要冻成通红的萝卜块了,反而得不偿失。
高长松也没白占便宜,他估摸价格,给胡屠户打折,他今日挑的猪个头最大,价格还便宜,等他牵着“哼哼”叫的肥猪从猪圈出来时,笑得合不拢嘴。
目前看猪圈的活落在了白兔精的手上,既然是劳动改造,那活必定是又累又脏,别人不愿意干的,至于为什么不给黄鼠狼精他们,那还不是怕他们监守自盗,把猪给生吞活剥了?
对劳改的妖怪,高长松如同秋风扫落叶般无情。
胡屠户抽筋剥皮的事干多了,技术一流,他送来的羊毛都连成一片。
草原上的羊恐怕从出生那天起就没洗过澡,羊毛是真的脏,高长松看这一堆仿佛打上马赛克的脏羊毛,嘴角抽搐,他想了想,招来一名长工道:“去,把狐二虎三他们一起喊来。”
是时候让精怪工作了!
……
高长松以为自己成日在折磨精怪四人组,谁知他们一点都不觉得这是折磨。
不说别的,就那白兔精,他根本感觉不到黑猪臭,原因很简单,他们这些带皮毛的妖怪,都不大喜欢皮毛被打湿的感觉,因此很少洗澡,都快被腌入味了。
别的不说,那黄鼠狼精自带一股异味,他与其相处,久而不闻其臭,又怎会感到猪臭呢?
更别说高长松这素菜做得好,白兔精满意极了。
高长松也满意让妖怪做活。
他可以用很多词汇来形容他们:勤劳、踏实、不求甚解。
这里的不求甚解含贬义,是说他们埋头干活,不深入了解。
高长松将他们召唤到面前,满意地发现,经过这段时间的调养,精怪们的脸颊都丰盈了一圈。他深谙对比之道,从未在吃喝上亏待了这四精怪。
从卵五郎身上便可得知,给他们吃饱穿暖有多重要,此乃和平之基石。
再看他们对自己的态度,恭敬中夹杂着一丝丝的畏惧,很好,就该这样!
高长松清了清喉咙:“召你们来,是给你们派新活计,这项活计我尚未交给别人,我做给你们看,你们跟着学。”
说完就要蹲下来,清洗裹油结块的羊毛。
老虎精等听了高长松的话,尚且懵懂,只是弯曲高大的身躯,照葫芦画瓢,黄鼠狼精就不同了,他眼中闪过一道精光。
机会!这是受提拔的好机会!
捻毛线的第一步是给羊毛去油,后世简单,你就算弄点洗洁剂都可以去油,现在的话只能用古法,在弱酸盐和石灰水中,高长松选择石灰水,平时点豆腐就要用到,东西都是现成的。
甭看老虎精长得五大三粗,干起活来却很细致,至于狐狸之流,本来就是以狡猾面目为众人所知的,精细活对他们来说不算难,三下五除二就把几盆羊毛洗干净了。
高长松满意点头:“把这些羊毛拧干放院子里晒晒,记得找块石头压着,别让它们吹飞了。”
于是老虎精跟白兔又屁颠屁颠去晒羊毛。
之后的工序也简单,一是用针梳把羊毛梳顺了,随后就是拧成毛线。
中间虽然有种种小错,最后还是顺利完工。
织毛线对高长松来说倒是比较简单,他是个搞手作的,竹编之类的功夫活都会,没道理毛衣就不会织。
于是乎,大凡是要跟高十二郎打交道的,都会看见一幅奇妙的画面,只见高长松左右手各捏了根长筷子,左右左右不断翻飞,一条长围巾在他手中诞生。
哪怕是他去镇上办事,都不忘带上他心爱的毛线!
顺德楼的少东家杨晨本来是约高长松来吃酒聚聚,局上还有些相熟的,如蔡元光、黄千里等,一众人看他目瞪口呆。
最后还是较为见多识广的黄千里说:“这编织法,跟织布略有些相似。”
这年头哪怕是大家的小姐,也要颇懂裁剪、织布之法,这就是项必备技能。
谁家还没有台提花织机啊!
哪怕高长松家都有一台,只可惜高香兰跟高翠兰都不算特别会用,她们以前看高老太织布,可因二者年岁太小,身量不够长,不能操作。
若按照原本的生活轨迹,她们迟早要跟隔壁的于四娘学,现在高长松也不强求她们学,于是家里的提花织机就放在那落灰。
毕竟她们所学的,可比提花织机来钱多多了!
高长松乐呵呵的,一点不显屈辱,黄千里说破织布后都不敢说话,只觉自己口直心快,犯下大错。
试想,这跟指着高长松鼻子说“你就是个娘娘腔”有异曲同工之妙。
哪里知道高长松不仅不恼怒,反而露出神秘的笑容:“非也,这可不是寻常线,而是毛线。”
“毛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