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半个时辰,赵垂的阵被冲破,“阵亡”七百人,被俘一千三百人。
皇上和太后坐在演武台上高高俯视,身旁侍立的诸位大臣们也都抻长了脖子,观看这戏剧化的局势。
杜思逐砍断对方旗杆的那一刻,李遂兴致勃勃地起身叫好。
“杜指挥使果然有能耐,看来朕得听他的话,每天多扎一刻钟马步了!”
照微问他:“这是杜指挥使同陛下定的赌注吗?”
李遂点点头,问照微:“请教母后,朕应该再赏杜指挥使什么呢?”
钱要赏,但不能只赏钱,官不能再升,否则人心不服。
方才照微看得清楚,赵垂被打到后面明显急了,抡起那没开锋的刀背往杜思逐腿弯处下死手,幸而杜思逐的身手好,被他闪避了过去。
朝堂上,像赵垂一般心中不服气的人不在少数。
照微沉吟片刻,叫杜思逐上前,问他想要什么赏赐。
杜思逐双膝跪地行礼,朗声道:“臣自入京以来,得沐天恩,不敢再求厚赐。臣近来改良了马上连弩,若太后娘娘肯赏光,请携带臣的弓弩参加田猎,若猎得猎物,请赏一半给臣。”
照微闻言笑道:“这个主意不错,就依杜指挥使所言!”
照微确有下田猎场的打算,早早让锦春准备了一身骑装。
杜思逐将改造过的马上连弩送来时,祁令瞻也在,正叮嘱她小心行事,命人反复检查了马镫和辔头,看见杜思逐进来,让他把马上连弩捧过去。
祁令瞻敲了敲弩身,说:“比上次见时轻了不少。”
杜思逐解释道:“覆盖弩身的铁片各磨薄了半寸,木头支架也尽多做成了中空,又将装载的箭矢砍短、磨锋,这样的重量,寻常士兵也能单手举握。”
祁令瞻将弓弩放下,缓缓揉动着发酸的手腕,说道:“越精巧,造价越高,这却不是寻常士卒能承受得起的。”
杜思逐说:“如此精良的只有这一架,能连发五支箭矢,装卸便捷,是为娘娘特意改造的。”
照微听了这话,却笑道:“杜指挥使这是瞧不起本宫,当本宫是绣娘,要往弩上装绣花针。”
杜思逐忙赔罪,“岂敢岂敢,娘娘使重弩连发连中的英姿犹在眼前,臣何敢轻视。”
照微束好袖子,举起那弩试了试手感,确实轻松了许多。
她说:“既然是为本宫特意改造的,那本宫就试试,若有猎获,分你一半。”
田猎场中擂鼓声起,响彻云霄。
照微右手举弩,左手驭枣骝马,如一支出弦的利箭冲往密林中。
初时她因弓马生疏,射偏了两只兔子,众将领不好压她的风头,也只面面相觑,故意失手。
气得照微立在马上猛甩了两下马鞭,冲他们喊道:“谁若是猎的比本宫少,一概视为弓马不精,回去后将连黜三级!”
吓得众人握紧了手里的弓箭,追着猎物四散开去。
射偏两箭过后,照微也渐渐找到了手感,弓弩的好处在于连发连中,她碰上一群獐子出窝,忙举起弓弩射去,一连射中了四只獐子。
接着又是一头河鹿、两只黄鼠狼、两只兔子。
开场不到两个时辰,跟随照微的侍卫兵便已装不下了,几人载着猎物,慢悠悠满载而归。
这弩确实厉害,就连杜思逐猎得的猎物都比她少。
与她一同下场的将领背的都是寻常反曲弓,见此不由得瞪大了眼睛,个个慌声道:“这可不能算俺们弓马不精!俺们这十两银子的弓怎么比得上几百两银子的弩!”
闻言,照微将那连弩抛给了杜思逐,说道:“那好,给本宫换一把反曲弓来!”
她背着反曲弓与竹木箭再次下场,傍晚收旗时,又猎到了一头鹿、一头獐,还有五六只兔子。
与她同行的侍卫兴奋地宣扬道:“这还是太后娘娘心慈,放过了几头幼鹿,不然光是把猎物驼回来都是问题。”
换了反曲弓后,照微的猎物虽然不是最多的,但也排在前头。
她颇为得意地对猎物比她少的将领们说道:“如何,还觉得本宫有所得只是弩精之故么?”
有人窘迫地挠头道:“谁承想太后娘娘久居宫中,竟然也对弓马之事如此娴熟。”
照微说:“本宫的弓马,从前可是本宫的兄长亲自教的。他十岁时就能单手纵马、百步穿杨,闻声而射,难道他这几年没出手,你们便将他当年的名声忘了么?”
“岂敢,”有一将领应道,“莫说从前,单说去年,听闻参知大人在徇安道射杀逆贼冯士闻,那风姿也令我等惭颜啊!”
祁令瞻甫一走近便听见这话,一时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照微看见他,三两步走过去,拽着他的袖子,高兴地带他去数自己的猎物。
“连弩猎得的,一半赏了杜三哥哥,一半送给了皇上。弓箭猎得的,本宫谁也不赏,等会儿让人剖解干净,咱们去露天烤肉吃。”
祁令瞻垂目望着她,含笑问道:“咱们,你和我?”
照微说:“也可以叫上杜三哥哥、杨医正,只是人多了,风声难免传进丞相耳中,你刚与姚二娘子退婚,又与我关系亲近,就不怕他猜忌你么?”
“那好,就你我。”这回祁令瞻应的痛快,“戌时咱们在对面坡头见。”
照微回营中沐浴更衣,拎了两坛酒,到坡头时刚过戌时一刻,祁令瞻已架好木柴和铁架,正握着匕首,慢悠悠将处理干净的鹿肉削成片,摊在烤热的铁架上。
照微知道他不喜欢弄脏手,从他手里接过匕首,用肩膀将他往旁边挤了挤,说:“我来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