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的日头忽然被盖住, 飘来一大朵的乌云盖在徐苼头上。即便刘羡穿了个月白色的袍子,在她看来也像是黑白无常。
“徐阮娘子,你好。”
刘羡和徐阮打过招呼, 而后看向草丛,他的嘴角泛起温柔的笑意:“想来你们姐妹俩感情不错, 都做起了游戏。”
先前来冷漠的一张脸,像换了个人, 徐苼觉得大有猫腻。
刘羡想走徐府的路子, 莫非是做了上门女婿后, 便能得徐腾的推荐?有了正儿八经的户籍,他就好科考?
徐苼已得知的线索都理了一遍, 得出这么一个结论来。
“雅山公子, 你好。”有人真上套, 刘羡把徐阮这个花痴, 迷的不行,“这外头日头厉害, 要不要来廊下躲一躲?”
乌云沉沉, 真亏的徐阮睁眼说瞎话。
徐苼垂下睫毛, 面上看不出什么情绪。也是奇怪,徐府两老精明算计, 怎么生了这么个蠢的。她选什么人不好, 偏要选个刘羡。
徐阮见他进了廊檐, 和自己并排站在一处, 舌头都打了架:“雅山公子这是要往哪里去?”
刘羡负手而立, 他盯着徐阮的眼说, 不接这话,只是说道:“那草丛里多虫蚁, 苼娘子蹲着太过辛苦,还是请她出来罢。”
“雅山公子真是好君子!”徐阮越发的喜爱这一位,打定心思,要拿下他。
纵然徐苼不想和刘羡对话,却也被徐阮拉了出来。她被拉着胳膊,甚是虚伪的寒暄:“都是徐家女儿,自然是好的。”
“是!”徐阮笑的一脸油腻,“雅山公子是一个人么?不若,同我们姐妹一道逛庙事?”
刘羡的余光看到徐苼身上,她那乌发之间还留有一片青绿色的冬青叶子。却丝毫不损她的荣光,只让会让人觉得可爱。
但想来这个小妹妹,却不想同他亲近。几人并排走在路上,徐苼却离得他最远。
“雅山公子每一日都在忙什么?你已经很久没有登过徐府的门。”
刘羡应付着徐阮,眼神却往徐苼身上看:“我不过是摆弄些木雕,哪有什么正经事。倒是今日天气好,正合适出门逛逛。有两位小娘子作陪,甚是高兴。”
池景州坐在茶肆里喝茶,等的有些不耐烦,他眼睛一横扫了过去:“人怎么还没到?”
“回官家的话,庙事玩意儿多,徐娘子看新奇的物件迷住了眼。一时半会儿的过不来,被耽误住也是有的。”
休沐的日子,池景州好不容易出趟宫,徐苼还被人叫走了。
瞒着他,像是要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这时辰是还早,街道上人来来往往,池景州却越坐越觉得憋闷:“自来是旁人等吾,怎么到了她这里,还要吾像个望夫石一般盼着她垂青啊?”
皇城司的人憋着笑,有个胆子大些的说道。
“您这是微服私巡,那也没和徐娘子打过招呼罢?等不着人,怎的还气上了。”
被冷不丁的一眼刺回去,闭上了嘴。
他真的不愿再与徐苼有什么波折了。可徐苼这人是反复无常的性子,保不准她一回来,旧的那些事情还没摆平,就又给他惹了新的祸端。
自己得盯紧些。
“去,把那千里镜给吾拿上来。”池景州吩咐道。
这千里镜是福州等地朝贡的舶来品,只要往那小圆圈里一瞧,远处的场景就像是在眼前放生过养。
池景州目不转睛的看,那小娘子在人群里打眼的很,走走停停,她看上去还挺开心?
他冷哼一声:“这就是她说的重要事?”
“徐娘子毕竟是在给人牵线,应付些场面的事情也是有情有可原的。”皇城司看一眼帝王的吃醋到不行的脸:“总不能让徐娘子黑个脸,做媒人罢。”
池景州继续那千里镜看,徐苼和雅山公子离得近,甚至,那雅山公子还碰了她的头发:“真是反了!敢对吾的女人动手动脚!”
徐苼退后一步,静了一静:“你可是疯了!大庭广众之下,要做什么!”
刘羡抬起指尖的一片冬青叶子:“娘子误会了,我只是想把你乌发上的叶子摘掉。”
她忌惮他。
又远了几步。
庙事上有小贩摆了套圈的游戏,彩头是一些大小不一的泥人娃娃。
刘羡神色微妙:“这泥人娃娃,倒是可爱。”
徐阮附和:“的确可爱。”
哪里可爱了?再瞧一眼,这泥人娃娃眼睛大的诡异……
这人果真是性子阴暗,连喜欢的东西都很阴间。徐苼只觉得这泥人娃娃晦气的很,连忙塞到徐阮说里:“你若喜欢,不若给你好好收着,放在我手里反而糟蹋了。”
徐阮目光灼灼,对着那泥人娃娃爱不释手。
刘羡却皱起了眉,这泥人娃娃其实是他套给徐苼的。
徐苼赶紧对徐阮说:“你不是相与雅山公子独处,我留着会叨扰你们。倒不如去了公共浴室冲个澡回来。”
徐阮眨了眨眼睛,欣喜的不行:“那你去罢,不用回来也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