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少年人看上去人缘极佳,和婢女们说话也是轻声细语的,“表妹贪玩儿,我会寻她出来领到前厅去。”
婢女们相互看了一眼,羞红着脸和池景州道了别,一步三回头的离开了。
她捂着鼻息,若是被这位表哥抓到了还不知要如何的嘲笑自己。徐笙不准哭,再哭你就是小狗!
语气极轻,“爬的这么高,也不害怕摔下来?”
他发现她了?少年人悄悄的上了屋檐,与她只有几步的距离。
徐苼呛回去,“你管的也太宽了。”
一抬起脸,才看到徐笙哭红的一双眼眸。池景州皱了眉头:“生辰的日子,哪个又惹到你了?”瞧着怪可怜的。
“这些个家生婢在私底下说我的坏话,可是一见到你就换了一副面孔。”她有这么讨人嫌么?徐苼难过的想。
“倒是吓了我一跳,还以为你遇上什么事了。”池景州走近一些。
今日他像是特意换了浅色的袍,不像是以往穿的那样沉闷。袍袖的边缘还是用金丝钩织的竹叶纹,被雨水打湿后更显得栩栩如生。
矜持贵重:“表妹不喜,我便让人把她们都打发出去。”他毫不在意的说。
“家生婢若是打发出去,兄弟姊妹都会被府里的人厌弃,你怎的如此狠心?”
池景州说:“那也没法子,谁让她们惹到了表妹。”
徐苼咬着唇,这人就是要自己做坏人。大家只会把这事的源头怪她头上,徐家小娘子苛待下人,她才不会他的当。
池景州打着伞,戏谑的看着她,比起自己的一身狼狈,他的出现真是好生的可恶!
徐笙抱着手臂,软软的喊,“我浑身都湿透了,不准你再上前来!”
只是她想错了,这少年人可不管这些繁文缛节。他已经打着油纸伞到了自己的身边,“表妹是在与我说话?”
一阵雨下的更大了,瓦片上滴下雨珠落在徐笙华美的侧脸,她真的被淋湿了,双手环抱着自己像只无家可归的小猫。
徐笙语气很冲,“池景州!谁要你多管闲事!”
嗯,还是个张牙舞爪的小猫。这小娇娘身上的襦裙是极其浅淡的妃色,沾了雨就将里头的肚兜给现了形。
她死死的抱住胸前,襦裙被抓的皱巴巴:“你混账,往哪出看呢!”
油纸伞落到了徐苼的头顶,她见着那一滴雨渗入少年的肩头,只剩下点墨般的污渍。本朝的规矩是,男女七岁就不同席,她不曾在这少年面前这样,就好像什么都不穿似的……
徐苼觉得分外的羞耻,她往后头退一步,撞上屋檐瓦片,随之就哐当一声掉落到地上,碎了。
他问:“表妹这阵仗闹得这么大,可是想把宾客都往小院引?”
“你便是来看我的笑话!”徐苼仰着下颌,气急了:“你和他们一样都不是什么好人!”
池景州说:“在表妹心中,原来我还算个好人?”
徐苼:“……”
是不是人啊!她伸出手将他外头推。
离得近这么近,呼吸都要吐息到自己的脸上:“你这个登徒子!外头的花魁娘子还嫌玩儿的不够,竟是要在此处取笑我么?”
他却反问:“表妹可是见过男女之欢?”
徐苼这下被问住了,眨着眼看他:“你说什……什么?”
“表妹方才说我在外头玩儿花魁娘子,那你可是知道怎么个手段,才当的起你这一句玩儿?”
“我如何不知。”徐苼虽娇养在闺房中,但与她交好的小姐妹可是爱逛淸倌儿楼的豪爽性子。她曾也去见过,那些个手段她自然是见过的。
这娘子不打自招了?她跑去烟花巷柳之地,不知道自醒便罢了。现如今还洋洋得意,觉得自己好是厉害么?
池景州的火气一下就上来了:“徐苼,你如今倒是越来越不成样子了。”
他自己花天酒地的,凭什么管她去哪里?她说:“你跟那些花魁娘子在一块儿厮混,不就是图她们好看!”
他低声冷笑一声,看她,语气闷闷的:“你现在说的这话,可是把自己比作花魁娘子?”羞不羞人。
不是徐家的嫡女,她就是个没来历的人物,还能高贵个什么劲。徐苼哭着道:“今日说好听是我的生辰宴,我哪里不知道是爹爹的意思,他就是觉得我大了是个累赘,随随便便的就要把我嫁出去!”
池景州真觉得这位表妹的头脑不太灵光,她可是徐家嫡女,长姐更是官家的昭仪。她的婚事哪里是随随便便的事情。
他沉了声:“表妹,说的什么气话,我都没有成亲哪里轮得上你。”
这表哥花名在外,可耐不住小公爷的身份在这里,到哪儿不是人围着他转悠?
而自己呢……被嫌弃,被丢弃。
徐苼却是越想越觉得自己委屈,她会不会连夜被徐家的人打包扔出府去。
“池景州你定是在偷偷嘲笑我。从小到大,池景州你就是见不得我好。”
“嗯,你说的对,我见不得你过得好。”
徐苼抬起手就要打他:“混账东西!大魔王!”
她翻来覆去除了这几句浑话,还会骂别的么。徐家小娘子恶名在外,在他看来也不过假把式,傻里傻气的。
外头正在下着雨,他护着她,雨滴落在宽厚的背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