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她最近的大人瞥了一眼文稿最末的署名,看到那两个墨字,虽然有些吃惊,但仿佛又在意料之中。
“苏临。”繁芜念出这个名字。
“草民在。”
繁芜似乎愣了片晌,她刚读完这篇文的时候,以为这人至少有二十五六,可当一个十五岁上下少年站在她面前时,或多或少觉得有几分不真实。
她眯起眼眸。
苏临不说话,抬眼看向她,若是旁人定然会问“文章是你写的?”,可这位大人只是盯着他看了许久。
许久之后,繁芜问了一句不相干的:“你自称草民而不是学生,你未在洛邑太学内读书?”
苏临摇头。
繁芜笑了笑:“行了,明日起你入太学读书,我准许的。”
在苏临未回神之际,她已起身离去。
繁芜走后,花朝会馆内才开始议论起来。
“苏家的苏临啊,他怎么在这里啊?”
“他家哪里来的请帖,谁放他进来的?”
“……”
这议论声也未持续太久,因为苏临已快步出去了。
次日,洛邑太学前,繁芜被人拦住了去路,她定睛看向来人,一时未认出来。
少年换了一身黑色锦袍,比起昨日,今日他特意束了发,也穿上了他最好的衣裳。
“苏临?”
少年对她拱手行礼:“大人昨日让学生来太学的。”
繁芜看了看太学大门:“你进去了?”
苏临答的不卑不亢:“进去了,又被赶出来了。”
当繁芜的目光扫向太学内几个大人时,他们都有些汗颜的低下头。
繁芜却是笑了笑:“那几位大人只是不知道你是我的学生。”
里面听着的几位大人俱是一脸懵:什么??
苏临也震惊地抬起头来看向她。
第126章
祈春二年五月, 谢启的口谕传来,封繁芜为正五品内学士,调回长安太学。
她来时只身一人, 随她回长安太学的有她的学生苏临。
没太久, 洛邑太学的里有两位大人也陆续升迁调往各地为节度使。
人们议论这是繁芜所为,看来她在洛邑半年并不是什么事没干。
繁芜回长安以后依然如在洛邑时一样, 不过是每日去太学,偶尔看一下拜帖,随意出席一两个宴会。
只是成了正五品后,比以不同的是她得参加早朝了。
循环往复的日子一直持续这年秋天,她已经有九个多月未见竹阕乙,他寄给她的信装在盒子里已摞成厚厚的一叠。
那些竹部匠人做的衣衫,从春到夏又到秋已然十几套。
添柴说这九个月里他巡视了十六部的十六个部落, 每个部落都开了祭祀,他苦心教导各部的公子苗巫数算。
她隐约有些明白了……他已年二十有七, 可他还没有一个继承人, 他是不是有认真想过若是此生不能与她在一起便在十六部里选出一个继承人。
祈春二年寒露, 长安城大雨, 气温陡降。
是夜酉时,宫中忽然有车马驶过正玄门。
未片刻,那车马在陈王府前停下,里头的侍官匆匆下车,似与陈王府管事说完几句话后又匆匆离去。
陈王府管事看着远去的马车,又看了看落着雨的漆黑夜空,长叹一声:“怕是真的要变天了……”
他只迟疑了一瞬, 立刻吩咐身后的人:“去告知布山大人皇上病危了。”
繁芜与谢宴刚从翠微楼出来,便见街道上禁军将人群疏散开来, 一辆马车向此地驶来。
认出了是从宫里来的车,繁芜微皱起眉,一旁谢宴的奶嬷嬷赶紧小跑上前去抱起正抓着繁芜裙摆的谢宴。
那侍官匆匆上前来,他的眼仓惶看了看四下,低声说道:“垠垣王送来一只鹦鹉,皇上想让大人带陈王世子去看看……”
他知道这里是谁的地盘,也知道说错话会有怎样的后果。
皇上说过,此事不得伸张,甚至……倘若今日皇上真的殡天了也不能传出去。
繁芜转身看向谢宴,笑了笑:“宴儿,喜欢鹦鹉吗?”
“喜欢。”谢宴答道。
“那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