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能说或许,阿芜,现在没有证据指出傅凡的行动受洛桑城指使。”他说着拍了拍她的肩膀。
繁芜未再想此事,她推开车窗看向外面,或许早在她让顾流觞去洛桑时就想过,之后的岁月顾流觞还会派人对付她。
她与“顾流觞”的纠缠从她记事起开始,从那个噩梦开始。
她游移的目光看向远方,声色沉沉的:“她与我长姐同岁。”
她未说出口的那后半句是“从我记事起我就知道她了”。
竹阕乙很早以前就注意到她对顾流觞的情感很复杂……
在高旭颜别府的时候也曾刻意留心过她与顾流觞的相处。
他的手绕过她的后脑抚上她的耳侧,轻轻用力将她贴在他的心口。
“阿芜内心深处对顾流觞的情感很复杂,曾憎恶她却也曾同情于她对吗……”
他的声音仿佛是穿过过往的风,柔和却又亘古。
她靠在他的心口,缓缓闭上眼眸。
诚如他所说她对顾流觞的感受很复杂,复杂到她自己也说不清楚。
她不想与一个拼了命从底层爬上来的女子计较,所以她告诉她可以去洛桑城,她给了顾流觞二十年的喘息之机。
可她又是如此的了解顾流觞,顾流觞她这样睚眦必报的人,她不会永远记得一个人的好,她连年少时曾对她真挚过的人也会一一逼死,又怎会长久的记得她的好……
所以她知道顾流觞还是会让她不痛快的。
她靠在他的怀里睡着了,睡得很平静,一点梦都没有。
直到次日凌晨车抵兵主部,繁芜才醒来。
她揉着额头的时候,方知车停了,马车外边候着的婢女端着热水进来。
“姑娘,我伺候您梳洗。”
“大巫呢?”她问。
“大巫与族主去附近的山庄去了,应该要一个时辰左右才能回来。”
若不是山庄出了什么事不会走这么急。
繁芜想到了什么:“是需要春种的种子出问题了吗?”
婢女微有些吃惊:“姑娘好聪明,确实是种子出问题了,今次从外面买来的种子都是空壳……直到发到农户手中才发现出问题了。这一次怕是被人讹惨了,听说被牵连的长老达几十人……”
婢女说到最后有几分哽咽。
若不是交接的商旅动了黑心,便是部中有长老动了黑心。
谁都知道这个理,但没有查清楚前谁也不敢乱说。
婢女给繁芜梳好头发,换好一身骑装。
这时远远传来马蹄声,竹阕乙带着人回来了。
繁芜未见到族主的人便知族主已回城寨了。
竹阕乙骑马来:“阿芜,回大巫殿了。”
繁芜问道:“事情如何?”
竹阕乙摇头:“一时也未能查清楚,要等几日再说。”
繁芜见他眉间余留一抹沉郁之色,便也没有再问了。
马队穿过城寨,有人加到相遇,繁芜不敢打开车窗,直到马车驶过主祭台,她紧张的心情才平复下来。
说来她还是畏惧兵主部,畏惧这里的流言蜚语的。
她比想象的要在乎人们如何看待她与大巫……
马车停下,婢女在外面恭敬地喊道:“姑娘,下车了。”
繁芜走下马车,张望了一瞬,见竹阕乙未跟来,料想他是去见长老了。
原本以为种子的事会绊住他许多日,未曾想只两天时间,他调来了种子,并将涉事的商旅告到了武陵郡官衙。
十六部上万石空壳的种子得到了一个结果。
农户们拿到了新发的种子后立刻开始耕种。
至此事以后十六部族人对这位大巫的敬爱之心更加深切。
人们敬他爱他,就连城寨外新建的山神庙里的山神雕像也更加像他的模样……
五月之后繁芜回了竹部,这一年她在竹部一直住到了年尾,她去过竹部许多她曾经没有去过的地方。
因为肃州节度使造反战事波及的原因,直到这年腊月才随竹阕乙去长安。
繁芜已有快一年未见叶六合,她抵达长安是腊月二十,次日换了官服前往太学,亦未见叶六合。
再次日她与竹阕乙去见柳蝉,蝉儿现已六岁,繁芜正在考虑送她进太学女学学习,可她也有她的顾虑,她并不想蝉儿走进权力纷争中去,所以之后为柳蝉是否进太学女学学习的事,她纠结了快半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