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毕,她无视他眼里变幻的情绪,转身离去。
布山愣了片刻,回过神紧追上她的步伐。
谢长思说到做到,二月初十前已安排好车马护送竹阕乙和姜曳回十六部。
姜曳在长安太学学习近两年,日益显露出其聪颖好学的本性来,谢长思特意去太学考过他一次,这一次姜曳对答如流,谢长思点点头:“少主回去以后,要更加勤勉于学。”
只是谢长思将柳蝉留在了长安,这是他确保繁芜能回长安的底牌。
繁芜去了柳蝉长住的府邸。
她进府邸后未让人通传,穿过连廊便听到远处的花园里传来说话的声音。
她认出了芸嬷嬷,也认出了穿着花裙子在花园里奔跑的小女孩。
刹那间,她停下脚步,眼泪夺眶而出。
“姨姨……”柳蝉突然停下脚步,看向连廊处喊道。
繁芜最近一次来看她是去岁腊月,来长安后她只来过三次,三次都是整日陪着柳蝉。
芸嬷嬷顺着柳蝉的目光看过来,见到连廊处一身孔雀蓝衣袍的繁芜,她蹲下身对柳蝉笑了笑,牵住她的小手:“蝉小姐走吧,去见姨姨。”
柳蝉咧嘴笑,微微低头看了看身上的花裙子,又伸手抚了抚头发上的小花。
柳蝉走至繁芜面前后,嬷嬷放开了牵着她的手,她向繁芜伸出双手双手,甜甜地唤她:“姨姨……”
繁芜揉了揉眼睛,若不是谢长思选来照顾柳蝉的人日日对蝉儿说她的好,蝉儿又怎会对她这个一年都见不上一面的姨姨这么喜欢。
她抚摸着柳蝉的头发,给她整理了一下小花裙,弯腰抱起她:“蝉儿,姨姨今天陪你玩。”
“太好了姨姨,呜呜,蝉儿想姨姨了……”她说着搂住她的脖子,与她亲昵了一阵。
“姨姨也想蝉儿了。”她正说着,忽闻院外马蹄声,有马车在府邸门前停下。
繁芜疑了一下,只听嬷嬷道:“应该是竹大人追着您来了。”竹阕乙每个月都会抽空来几次,虽然每次停留的时间不会太久。
繁芜闻言,抱着柳蝉往外院走去:“蝉儿,我们去找他。”
柳蝉憨笑着重复着她的话:“找他、找他……”
当看到竹阕乙迎面走来,柳蝉顿时松开搂着繁芜的脖子,向着竹阕乙的方向展开臂膀,红着眼眶哭喊起来:“抱抱……师尊抱抱……师尊。”
“……”繁芜的笑脸凝滞了,唇角扯了两下。
嬷嬷捂着嘴笑道:“蝉小姐是随姜曳小少主喊的。”
因为常听姜曳喊竹阕乙师尊,柳蝉有样学样也随他喊师尊,
竹阕乙走过来,轻轻伸出手指刮了一下柳蝉的鼻子,很快他的目光盯向繁芜:“我不是说了载你过来。”
繁芜抿唇不语,她昨日同他说的,又哪知道他今日会有时间的。
嬷嬷笑道:“我去安排厨房备膳。”
花园里,繁芜和柳蝉玩着一只漂亮的花蹴鞠,那蹴鞠内装有铃铛,被踢来踢去发出叮铃铃的响声。
竹阕乙站立亭中,见那女子巧目盼兮笑语嫣然,仿佛顷刻间回到了豆蔻年华时。
那时她曾这样在府院里与婢女随从踢毽子,明媚而烂漫,比春花还要缤纷明艳。
繁芜察觉到柳蝉有些累了,她捡起蹴鞠,伸手去牵她的小手:“蝉儿,还想玩吗?”
柳蝉摇摇头:“……饿了。”
繁芜拿起石桌上的小斗篷,包裹住柳蝉的身体:“我们去找嬷嬷。”
柳蝉忽然看向她:“姨姨……我爹娘是不是在天上。”
若不是听姜曳提起爹娘,柳蝉也不会想到爹娘,嬷嬷说她的爹娘都去了天上。
繁芜红着眼,默声不语。
三人用完膳,天色渐暗,柳蝉也趴在嬷嬷的肩膀上睡去。
繁芜对嬷嬷道:“我该走了,蝉儿就麻烦嬷嬷了。”
她说着将一袋黄金放在桌上。
随即转身离开。
在府邸大门外,竹阕乙的马车正在等她,她回头看了一眼大门,恍然间她对竹阕乙道:“和我去一趟邯郸吧。”
竹阕乙疑了一下,可她随后的话让他再难自已。
她抬起头,颤声道:“去接阿梓回家……”
以前在齐国是惧怕身世暴露不敢去邯郸教坊司,如今再也不用隐藏身世了。
她得去接阿梓回竹部。
竹阕乙没有说话,却是垂下了车帘。
与他一帘之隔,繁芜也能感受到他深层的哀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