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翻窗就一定是我?”繁芜皱着眉问她,这刹那间她的眼神逐渐阴鸷。
顾流觞的唇角扬起一抹薄笑,竟然不厌其烦的解释起来:“你这种人不喜欢将命交给别人,你信任的人极少,这一点足够我有那么一点欣赏你, 因为我也不会把命交给别人。高旭颜让仪胥进宫接应我,自然我不信仪胥真的有能力救我, 事实如此, 太后大开杀戒只留了仪胥一人活着出宫……”
繁芜当真不知仪胥的两个师弟都死了, 所以听完后她睁大眼久未回神, 只是她突然开口说了一句毫不相干的。
“夫人笑容变多了,话也变多了。”
顾流觞没有被她转移话题,上前一步,伸手握住繁芜的手腕:“你合该是一具尸体的,可是你逃出来了,看样子走的还是我那一条路,还想逃过我的线人的追捕, 你可真是本事……十一天,我的线人找了你十一天, 是不是够久了?”
被她紧拽着手,繁芜的冷汗直往额头外冒,面前这个女人她年长她五六岁,且在与权力斡旋之中练就了成熟的心智与残忍的手段,自己确实与她有差距……
可是顾流觞这样的人还会与她废话,说明一时半会不会杀她。
繁芜微垂着眼眸,只是极力地去听顾流觞说的话,努力让自己保持冷静。
她知道她算错了一件事。
她算错了以顾流觞多疑的性格,她不会亲自前往南山洞崖,而正好借此机会还能看一看王陟对她有几分忠诚。
顾流觞只消告诉王陟皇帝的死和她有关,王陟便会相信她的能力,选择效命于她。
而顾流觞也有理由检测一下王陟的能力。
所以去南山洞崖一事她交给了王陟。
“行了,雨大,我不想站在这里。”顾流觞转身,眼里闪过一抹厌烦神色。
繁芜的手脚都被缠上了铁链,她还来不及适掂量一下铁链的重量,黑衣人推了她一把,让她跟着顾流觞上车。
车上,顾流觞坐在正位,她靠着车门坐着,两人离着有四尺距离。
她心想顾流觞此番带走她,应该不是因为查到了她的身世,可能还是因为皇宫密道的事。
果然当马车驶离之后,顾流觞的目光看向她。
“还不打算坦白?”她可她的眼神多了几分凌厉,声音也变得尖锐。
繁芜的手紧扯了一下裙摆,几乎是在脑中飞快地演练了一遍几种说辞的可能后果,最终她还是说:“仪胥大师说夫人离开的这么快是走了密道。”
果然,她发现顾流觞的眼里闪过一抹迟疑,她在疑惑就表示她也会这么想,而不是想都不想就否决了。
“我是个怕死的人,大师这么说了,我便信了,思来想去只有皇帝住的寝宫最可能……”她低声说着,眼眸注意着顾流觞的神情变化。
顾流觞打断了她,凝眉:“密道我走过的路被我毁了,你怎么出来的?”
“……夫人,那都只是运气,我用了最大的力气才能活着走出来。”繁芜说着微垂眼眸,语气轻缓而淡。
顾流觞没有说话,半晌后才仰起下颌,仿佛是在看她,又仿佛是若有所思。
“你很可疑我暂时不能放你,至于杀不杀你我也得想想。”
顾流觞多疑但杀人从不手软,她认为杀人需要想的时候,便不会杀。
繁芜已放下心来,但她知道此时顾流觞真正在想的是什么,她在想仪胥。
是,繁芜不敢明目张胆地用言语瓦解三皇子联盟对仪胥的信任,此刻她却让顾流觞开始怀疑仪胥。
顾流觞不相信她凭自己的力量能走出皇宫,那么告诉她密道的只能是仪胥这个高僧。
甚至以顾流觞的性格,会认为清源和毕远两位大师的死,对仪胥而言只有好处没有坏处,他们都是以利己为出发点的同类人。
所以顾流觞还会想,仪胥为什么会救她?
所以,顾流觞在沉默片刻后对繁芜说:“你过来。”
繁芜吃力地挪到她的面前,仿佛已经猜到了顾流觞要做什么。
果然,她的手捏住她的下巴。
借着灯盏的光,狠狠地打量起这张脸。
顾流觞想这张脸的确有惑住仪胥的本钱:“难怪他出宫后一直在打听你的消息,呵!”
她松开繁芜的下颌,脸上扬起一抹妖冶的笑。
“本想接他出邺城,他既然要留在万寿寺,也好,让他做接应,三殿下不日便会夺取邺城。”她再看向繁芜,脸上的笑愈发刺眼,“届时就让你们看看,这天下到底是谁的。”
繁芜仿佛是要溺毙于这样的震惊中,如果高旭颜称帝,顾流觞再差也是贵妃,甚至这一世的顾流觞是可以为后的,到时候叫她如何与他们抗衡?!
而她离姐姐的孩子只会越来越远。
那么问题的关键是高旭颜不能称帝,他们不能成功。
可若顾流觞穷途末路,这个性格刚烈的女人,又难保不会做出那种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事来。
似乎无论怎样都是死局。
难怪柳元微吊着一口气也不敢和这女子硬碰硬,只敢让绿萼悄悄的查,可是他们都失败了。
可是她一点也不感激柳元微,她既然是她姐姐的丈夫,他年长她姐姐那么多!护不住她姐姐,也护不住姐姐的孩子,这算什么男人!
繁芜一时气结,双眸猩红,连肩膀都开始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