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7章(2 / 2)
然他现在,不得不走,飞走不可。
若阿离有什么万一——
他不愿想,更不敢想。
小白走在君倾身后,看着他脚步急急的背影,眸中有愠恼有无奈有怜爱,还有一丝……哀伤。
似对君倾的哀伤,却又似对他自己的哀伤。
在走出天牢大门时,小白忽然唤住了君倾,“小阿倾。”
君倾停下脚步,转过身来,只听小白好似对小儿一般的口气道:“手伸出来。”
君倾并未迟疑,随即抬起了自己的右手。
对于小白的话,他向来都是听从的多。
小白之于他而言,像朋友像兄长更像父亲,时常胡闹,时而温柔又时而严厉,小白和他们母子一样,是他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也是他在这世上最爱的人。
能听的话,他不会不听。
小白在这时将一样什么小物事放到了君倾朝上打开的手心里。
是一颗血色的玉珠,还有着小白温暖的温度。
“这一颗血玉珠留在姬灏川那儿的时日足够了,你也没多少时间了,再由不得你任性,我便替你将它收回来了,拿着吧。”此时的小白,语气是嫌弃的带着愠恼的,然他的眼神却是温柔怜爱的,一如君倾小时候他看他的眼神,就算君倾早已不再是当年那个丁点大的小娃娃,但于小白而言,他依旧是个孩子,一直是个孩子。
“谢谢你,小白。”君倾将血玉珠拢在手心,沉默了少顷,才低沉着声音道。
“就这么嘴上说说就完事了?”小白哼哼声,竟是任性道,“我不管,我要吃甜糕,要吃你亲手做的甜糕,你不做给我吃就证明你说的是假话。”
“嗯。”对于小白的任性与撒娇,君倾向来是能依则依,“若届时剩下的时间还足够,我便给你做。”
谁知小白却像个小孩子一般不依不挠道:“我不管!我就是要吃小倾倾做的甜糕!我不管你时间够不够!不然就是你不爱我!”
“……”每每这等时候,君倾反像是长辈一般,就算为难,却还是答应了小白,“我知道了,我给你做就是。”
“哼,这还差不多。”得了君倾的答应,小白这才松了口,绕过君倾身侧走在了他前边,一边道,“行了,走了,别让咱儿子等得久了,要是咱儿子有个什么万一,信不信我打你。”
君倾将手心里的血玉珠收进腰带间,转身就要走到小白身侧,谁知却被小白往后一推,将他推到了与他有着一步之距的后边。
君倾眼神黯了黯,未再走上前去,而就这么走在小白身后。
小白并未说话,小白只是将他往后推了一推而已。
并不温柔的举动,但这并不温柔的举动里却包含了小白对他的所有温柔与疼爱。
还是像他小时候一样,不管遇到何事,小白都会将他往他身后推,替他挡住前边的所有危险。
还记得当年他立志要下山来,要到燕国来替爹娘以及族人报仇时,面对所有的人和事,他是陌生的,小白亦然。
小白活了上千年,可上千年里,他从未离开过青羽山那片深邃的山林,小白见过的人,也只有青羽族人而已,会与小白说话的,亦只有青羽族每一代的巫神而已,莫说山下的事情,就算是青羽族里族人的事情,小白都知之甚少,虽活了上千年,但他遇到小白那时,小白对于这世间所知道的,并不比四岁多点的大他多上多少。
小白在那深邃的山林间活了上千年之久唯一会的,便是他的一身武功,孤独的他每一日每一月每一年都在练自己的身手,为在与猛兽拼杀中存活下来,为让自己变得更强,他不知道自己学会的是什么,还是后来下山之后,听得人们说得多了,才知道他学会的,可以称为“武功”。
他第一次见到小白时他身上穿的衣裳还是破破旧旧的,显然穿了很久很久的模样,都已然变得褴褛,腰带系得歪歪扭扭的,衣裳亦是穿得歪歪扭扭的,看得出他连衣裳都不大会穿,后来他才知道,独自在那山林里的小白鲜少穿衣裳,只偶尔想起他还有一件衣裳时便会拿出来穿穿,那件衣裳,小白说,也不知几十还是上百年了。
所以对于他们谁都未到过的山下的事情,小白与他一样,都是后来从鸟儿们那儿知道的,他知道多少,小白便知道多少。
然到了山下,面对那些全然陌生的人和事时,小白却总是将他护在身后,待他问好了打听好了知道清楚了,才将他从身后拉出来,久而久之,这便成了小白的习惯,习惯所有事情都先护在他身前。
也因为他们什么都不知道,所以初下山的那一年半载里,他们没少被周遭的百姓骂,风餐露宿于他们而言,早已是常事,可尽管如此,小白还是拼尽他所能,让他上了学堂,用半年的时间识字,识燕国人的字,后来得以入相府,他与看守相府书阁的大爷交好,他便可偷偷出入书阁,他开始不分昼夜地学,与小白一齐学,然后一齐探讨,再尔后——
“小家伙,想什么想得这么出神?”走在前边的小白已经停下了脚步,他的面前,已是这天牢的大门,紧闭着的厚重大门,只见他的手正搭在那粗壮的大木闩上,正回过头来看有些出神的君倾。
“没什么。”君倾淡淡道。
“现在可不是你出神的时候。”小白的语气变得严肃,他将门闩拉了开来,“当走了。”
☆、019、娘亲要来找阿离
距君倾处刑之日尚有一日半,距阿离小家伙见到小绿绿之日已过两日。
将是黄昏时。
深秋的天,天色已是沉得早,才及酉时,天色已呈即将入夜的暗沉。
有一辆普通的灰篷马车还在路上行驶,由帝都西南边的方向朝帝都方向行去,然行的却不是宽敞平整的夯土大道,而是鲜少有车马行走的颠簸小道。
不过小道虽颇为崎岖不平,可这灰篷马车看起来行驶得非但不颠簸,反是颇为平稳的模样,看得出这赶车之人驾车技术之高。
马车是阿离小家伙和君华的那一辆,马车里坐的自然便是阿离小家伙,驾车的,自是君华。
这本当是往远离帝都更西南的方向驶去的马车,如今竟又折回帝都来!
从那小镇子到帝都,若以君华独自驾马的速度,最多一日便可到帝都,然现下他们已在路上走了两日,距帝都仍有一大段的距离,倒不是君华不急,相反,他焦急到了极点。
可他再如何焦急也无用,马车不能赶得太快,不然会巅到马车里的小家伙,他们又不便行官道,以防万一,避免遇到追来的人,他更是不能带着小家伙骑马,以免小家伙照到太阳,且愈靠近帝都,他不仅焦急,更是警惕。
他无时无刻不要提防着随时都有可能扑来的危险。
君华看着前方很快就要黑下来的天色,面色异常凝重严肃,心中焦急如焚,也不知阿褐将话带到给主人和白公子没有,他这般擅自将小公子带了回来,主上怕是要大怒,可若不将小公子带回来,他又实在担心小公子捱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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