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1 / 2)
作为天子身边的大总管,福全公公瞅着已数日宛若熬油般坐在龙椅上批改奏折的皇上,心疼不已的同时,又壮着胆子开口道:“皇上,天黑了,要是先传了膳吃过后再看吧;您晌午就只吃了那么一点,再这样熬下去身子恐怕会受不了。”
听到福全的话,楚烨疲惫的身影从龙案后抬起来;自与徐昭分开到现在,他几乎日夜都在处理政务,像是要将未来数月的事都提前完成一般,拼命努力着。
“传膳吧!”楚烨抬起发酸的脖颈,揉着微微有些胀痛的眉心,疲惫的开口。
福全听见这话,忙开心的应下,同时便快步的走出殿外,张罗着御膳房赶紧将做好的吃食全部送上来。
可就在福全前脚刚离开,后脚九王爷楚绍就已脚步飞快的从殿外走进来,看见坐在灯火下的楚烨,就忙双手弓起行礼:“臣弟参见皇上。”
听见楚绍出现,楚烨立刻掩下一脸的疲惫,道:“可有消息传来?”
楚绍知道如今皇兄对什么事最是挂念,便不再说那些客套虚礼,直接开口道:“翎羽卫传来消息,他们已经快到宛城,如果没出意外的话,此刻皇后娘娘应该已经到了宛城了。”
“朕自然是猜到她一定会去宛城,朕现在只想知道,她在宛城的何处?上官无策可伤了她?”楚烨双拳攥紧,连日来的辛劳和不眠不休让他整个人显得有些发虚,整张手都虚胖起来,可此刻被他用力握成拳头,手背上的青筋轻轻地在皮肤下滚动,要人看见不由心惊心疼。
“据得到的消息,皇后似乎早就离开了上官无策,像是孤身一人去了宛城。”
“离开了?离开就好……”楚烨刚出一口气,可又像是想到什么,整个人又跟着绷直:“你说她一个人?”
楚绍担心的看着眼窝下一片青黑的皇兄,微微垂下头;自翎羽卫传来消息说是不小心把徐昭跟丢了之后,皇兄就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日以继夜的批改政务,似乎要把大梁眼下所有的事情全部都一次处理清楚才肯罢手;其实他知道皇兄为何如此着急,更明白他这般逼迫自己是为何。
他一定是想要亲自跟去大宛,想要陪在徐昭身边。
想到这里,楚绍就不禁是一生哭笑,她徐昭究竟何德何能,居然能让皇兄这般上心;不惜如此掏空自己的身体也要以最快的时间来到她的身边。
“皇兄,其实你大可不必如此担心。”楚绍劝解道:“皇后娘娘古灵精怪,绝对不会让自己置身险境,正所谓最危险的地方正是最安全的地方,林瀞瑶恐怕也难以相信皇后此刻正在她的眼皮底下;翎羽卫和黑鸦队还有段家父子都正往宛城赶,等他们一旦到了宛城就能近身保护娘娘;倒是你现在,应该好好保重身体才是;臣弟知道您想要尽快稳住大梁朝局然后亲自去大宛,可这些事并非一朝一夕就能完成,如果你不顾惜身体,等将来娘娘真需要你的时候你又病倒了,那才坏事了呢。”
其实,这些道理楚烨并非不懂,只是当局者迷,只有事情真的发生在自己头上,才发现方寸大乱。
楚烨在楚绍的安抚中慢慢冷静下来,单手支撑着有些发晕的头,声音淡淡道:“那个上官无策的态度,你查出来了吗?”
楚绍道:“说起这个上官无策也算是个奇人,不仅年纪小小就威震大宛,甚至在袭爵之后更是平步青云,俨然能在朝堂上翻云覆雨;可最奇怪的是他又跟普通的权臣不一样,要不然也不会眼看着清河王爷沈正河近年来慢慢坐大;他似乎并不关心朝局,也不管大宛的安危,这些年来所做的每一件事都像是单凭自己的喜恶;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更不清楚她下一步要做什么;不过有件事,臣弟觉得应该给皇兄说一说。”
楚烨抬起头,深邃的眼眸看向站在下面的楚绍:“讲!”
楚绍面露古怪,道:“上官无策年幼时似乎与先太子上官无痕的关系颇为要好,当年林瀞瑶把持朝政,先后让仁德先帝的一子一女暴毙,唯独只有先太子活了下来;当然,很多人都说是因为先太子疯了,对林瀞瑶构不成威胁;可是,还有个声音在私底下流传,就是先太子的疯病似乎跟上官无策有关。”
楚绍骤然蹙紧眉心,看着楚绍古怪的神情,慢慢说出自己的怀疑:“你的意思是,怀疑上官无策保护了上官无痕?”
“也不是没这个可能,当年大宛皇族内乱,可是纠缠出了不少各种阴私内幕,不知有多少人多少府邸一夜间血流成河;可就是在那种乱相之中,只有上官无策这一个皇族之人一跃而起,他以前可是一直默默无闻的;都说事态反常必为妖,上官无策在上位后,只有真正跟仁德先帝有血缘关系的先太子活了下来,这不奇怪吗?不值得深究吗?”
楚烨听着楚绍的话,看着眼前跃跃跳动的火光,微微发白的嘴唇轻轻地往上一勾,露出一个了然于心的笑容。
看来这趟大宛之行,他真的要亲自去一趟了。
☆、020:疯子?
入夜三更,凄冷的月光在头顶高高挂起,淡淡银色的星辉斑驳的落在地面上,印着远处的灯火,将夜色点缀的更加朦胧。
作为大宛当今朝局最得正阳宫宠信的宠臣府邸,清河王府就算是在夜色中也会向世人展示着它的盛宠不衰;辉煌的灯火,精致的楼宇,穿着精致锦绣的丫鬟婆子奴才小厮,试问当今大宛,又有那座府邸如这座王府般高贵奢靡、张扬肆意,就连奴才身上穿的戴的,都比寻常府邸好上不止百倍。
而就在这重重把守、层层护卫中,一个黑色的身影熟门熟路的在小道和楼阁回廊上穿过,待她出现在一个高高的高墙前时,先是警惕的朝着周围多望了几眼,然后便找到一处可藏匿人的树丛,委身躲进去。
就在人影刚躲好不出半盏茶的功夫,从远处走来一个动作缓慢的人儿;那人走的极慢,像是闲庭散步般惬意自如,在那人终于慢吞吞的走到高墙前时,精巧的小脸上闪过一丝疑惑和茫然,待她欲转过身,树丛中先才躲进去的人影忽然从后面蹦了出来,一下就跃到那人面前。
徐昭看着因为她的忽然出现而吓的往后微微一退的沈凝香,咧着嘴笑,露出一口的大白牙:“凝香郡主可真是准时啊。”
说完,就听院墙外传来几声嘹亮的打更声,仔细数了数,竟是正好三更降至。
沈凝香看着眼前一身短打打扮的徐昭,怀疑的目光不断地扫过她的脸颊,一双细白的手指虽然掩在袖下,可是白日触摸到的那股冰凉之感依然萦绕在她指尖让她迟迟难忘;当时她是被徐昭的大胆动作给吓着了,后来回到厢房仔细想了想,这才想起在江湖上有一种隐藏身份的办法就是佩戴人皮面具。
听说做的精致的人皮面具几乎可以和正常人的肌肤相互贴合,喜怒哀乐尽数能表现的灵活自如,就算是高手遇到都难以察觉;不用想眼前之人脸上的人皮面具应该是最为精致的,但这也说明了此人来历不凡,因为人皮面具这种东西极为难做,就算是最普通的也需要不少金银来买,更何况是像她脸上用的这种最顶级的。
徐昭看沈凝香一直盯着自己的脸看,便瞥着嘴摸了摸自己的面皮;其实这东西戴的时间久了连她自己都渐渐忘了脸上还贴着这家伙;眼下看这小丫头颇感兴趣的一直盯着自己的脸瞧,她大致猜出她心底的某些想法。
“凝香郡主如果好奇在下的真面目,放心,如果不出意外你很快就能看见;但如果只是好奇这张人皮面具,您最好还是收起那点好奇心吧。”说完,徐昭眼底闪过几丝顽劣,继续道:“这世间最好的人皮面具是需要真人的脸皮来做的,想必凝香郡主应该不会对死人的这张脸皮感兴趣吧。”
果然,此话一出沈凝香的小脸瞬间变的惨白;看着眼前这张清秀干净的少年面庞,只要一想到这张皮是从一个死人的脸上剥下来的,差点捂着嘴巴吐出酸水来。
看小姑娘被自己的这几句话吓得不轻,徐昭一点也不觉得有负罪感,她这样直言相告,只是不想给一个小姑娘在这张面皮上解释太多,既然不想多说,直接把话堵死是最好的办法,事实证明,她这么做的确是正确的;现在就算是她凑到沈凝香面前嚷嚷着告诉她人皮面具的事,恐怕这从小就生长在千人呵护万人宠爱的小姑娘也不愿意听了。
徐昭绕过沈凝香,直接走到花丛前,主动伸手将生长的密密丛丛的花丛拨开,看着那在夜色中宛若野兽大口的洞口,道:“从这里爬过去,就能到芷凌宫吗?”
沈凝香依然小脸苍白,捂着不断翻腾的胃,道:“这个洞口是通往芷凌宫后院方向的,从后院到无痕哥哥居住的前院,还需绕过一池小湖和几座小阁。”
“想必这芷凌宫的占地面具应该很大吧,而且,地势空旷?”徐昭双手环胸,歪着头看向沈凝香说着。
沈凝香脸上闪过讶异,道:“你怎么会知道?难道你以前去过?”
徐昭哂笑了一声,道:“我当然是没去过,至于我为什么知道,自然是猜的;你想想,你想要监视一个人,你是把他放在自己看不见得地方监视还是就将他放在自己目所能及,随时就能找到的地方看管?”
沈凝香毫不犹豫地回答:“当然是随时都能看见的地方了。”
“那就是了,你会这么想,难道别人就不会这么想吗?所以这座芷凌宫一定占地颇大,不管是亭台楼阁还是你说的小湖都极为方便人们随时监视看管;而你一定有自己的办法避开这些不利因素,隐瞒住所有人偷偷地跟先太子见上面。”说着,徐昭抱胸走上前:“说吧,你是用什么办法?”
其实在此刻,沈凝香的心底还存着一丝犹豫,她不知自己该不该对眼前的‘少年’说实话,她害怕一旦自己选择错误,这些年来一直小心翼翼遮掩的秘密就这样功亏一篑,更害怕因为自己错新他人,而害了自己最想要珍视和保护的人。
但是,在听见‘少年’问出这个问题后,她却渐渐地冷静下来,在他清亮干净的眼瞳下,慢慢的咬紧牙关;还记得在年幼的时候,她曾不解的抬起头看着那个曾经站在最高处的少年,奶声奶气的问他为何要选择连反抗都不做,直接选择一条最屈辱的自保办法;至今她都记得他当时的回答,他说他在跟自己打赌;赌自己的隐忍能够为将来换的更大的
能够为将来换的更大的成功,赌短暂的失意是为了将来让仇人品尝比他此刻更深的地狱。
那时她不懂他这些话中的意思,现在在想他那席话,却是能体会他的心境;当一个人别无选择的时候,何不把命运交给天来决定;如果天不亡我,我定比天还要活的张狂,如若天要亡我,二十年后,有能做一条笑傲天地的男子汉。
此刻,她的境遇和他该是有多相似;整整十数载的等待已经太长了,她此刻也要跟自己打个赌;赌将面前的‘少年’带到他面前,如果他真的是属于他的那道光,那她总算是也无憾这些年来为他的殚精竭虑,如果他心存不轨;在来之前,她已经在身上藏了沁了毒的匕首,纵然拼得一死,她也要让自己的这躯破败之体保护他到最后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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