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只是如此,倒也没什么不好。偏偏这人最是得寸进尺,一会儿掰开她的唇瓣要她别咬,不知廉耻地说他喜欢听;一会儿又缠着她将感受尽数说出口;一会儿又喃喃自语“也不知若埋上一整日,她会不会生气”。
崔幼柠听后才降下去的火气腾地一下又烧了起来,立时低头狠狠又咬了一口。
宁云简轻嘶了声,放任崔幼柠继续咬,却愈发用力穿凿。
深秋呼啸的寒风被拦在殿外,内室一片暖意旖旎。
崔幼柠看着背对着自己擦拭的宁云简,头一回将困惑许久的问题说给他听:“男人都这样么?”
宁云简动作一顿,回头看她。
面前之人着实长了副好样貌,以致披上衣服就清冷脱俗、圣洁出尘,仿佛与方才欺她的不是同一人。崔幼柠莫名一噎,半晌才继续道:“你从前……不是这样的。”
宁云简看着她低垂的眉眼,长指微微蜷起:“阿柠更喜欢从前的朕,对吗?”
崔幼柠默了几息,在宁云简愈发苍白的脸色中缓缓摇了摇头:“也不是。”
宁云简心头稍松,却听她轻声道:“我只是以为你同花魁说的男人不一样。”
他愣怔一瞬,将崔幼柠揽入怀中:“如何不一样?”
“我本想着你应不会沉溺于这种事,只在闲暇时笑与我弹琴下棋、煮茶对诗。”崔幼柠抬起一双清澈的杏目,“是否若我们之间没有发生过那么多事,你的心性便不会变,我们成婚后就会彼此相敬如宾、细水长流地相处着,三日亲一回,五日睡一回,而不像如今这般热烈。”
“就如从前,你虽回应了我的心意,却几乎从不主动抱我吻我,若非我不知羞,或许你我连亲吻都不曾有过。”崔幼柠声音轻轻,“我那时没想过,你这样冰山一般的人,竟也能变得炽热。”
宁云简静了许久,小心将她揽入怀中:“不会与你细水长流。”
崔幼柠一愣:“嗯?”
“即便没有那些事,朕也不会与你细水长流。”宁云简抱着崔幼柠步入浴房,剥去她的里衣,将她放入浴桶之中。
只是这一回,他也跟着进来。
崔幼柠紧紧攀着宁云简的肩膀,轻泣着承受,却听见他说:“阿柠看错人了。”
宁云简抬起崔幼柠的下颌,迫使她与自己对视,声音低哑:“朕在你面前从不是个端方君子,当初不是,如今更不是。”
崔幼柠怔怔看着宁云简,脑海中浮现他曾经的模样。
当初……不是么?
还未来得及想明白,她的思绪便被狠狠碾破。
哭声在浴房之中回荡,耳边传来他的呢喃低语:“朕如今,只不过是在让当初梦中之事成真罢了。”
第二日崔幼柠说什么也不肯留在宫里了。
宁云简的挽留之语还未说出口,就被她用软枕砸了回去,只能眼睁睁看着她转身离去。
祁衔清办事极快,不到一日便已过来回禀:“陛下,郑氏招了。”
宁云简将目光从远处收回,侧眸看向他:“如何?”
“孟崔两家的小姐出世那夜暴雨大风,灯烛昏暗,且荒庙并无侧间,两位夫人都在一处生产,以致孩子在两家争执撕闹之下被稳婆抱错。崔姑娘确实是孟国公府的嫡小姐。”
“崔家的亲女儿呢?”
“那女子名唤明柔,在三年前被崔府找回,如今正在郑夫人院里做一等婢女。”祁衔清恭声道,“属下瞧过,那女子与郑夫人长得极像,只鼻子与下颌长得像崔大人。”
宁云简默了默:“朕知晓了。”
祁衔清继续禀道:“陛下吩咐属下找的人也已带到,此刻就在偏殿候着。”
宁云简微一颔首,迈步走到偏殿,瞥了眼那迅速跪地大拜向他请安的书生,眉头皱了皱,温声道了句平身。
书生忙谢过天子,战战兢兢地起身站好。
宁云简看着他打抖的双腿,淡淡开口:“赐座。”
书生受宠若惊,又谢了两回,忐忑不安地坐在下首。
宁云简拿起祁衔清归还的话本草草翻看须臾:“这是你写的?”
“是。”书生神情怯怯,双手局促拘谨地搓着膝盖。
宁云简抬眸静静看他片刻:“写得不错。”
“陛下谬赞。”书生白皙的面容微红。
“也很有胆色,”宁云简缓缓扯开一个笑来,声音却骤然冷了下来,“竟敢将朕与即将入宫的皇后写入话本,供人翻阅取乐。”
书生脸色大变,惊恐跪地:“这从何说起?陛下明鉴!这则故事是小生胡诌而来,若有雷同,纯属凑巧!小生怎敢冒犯陛下与娘娘!”
宁云简俯视着不远处脸色发白、磕得头破血流的书生,忽而温声道:“原是朕错怪你了,起来罢。”
书生磕头的动作顿止,抬眼望去,见帝王高坐上首,面目柔和,似是真的信了他的话。
他脑子昏昏,恭敬谢恩,从地上爬起来,正惊惶地等着天子继续开口问些别的什么,却听对方说:“你可以回去了。”
书生呆了呆,不敢相信皇帝竟就这么放过了自己,直到侍于天子身侧的首领太监过来带着他往外走,他才稍稍放心。
眼见殿门越来越近,书生心间巨石终于落地,可才刚吐出胸间浊气,就听后方传来帝王低醇的嗓音:“替朕告诉你背后之人——”
书生瞳仁骤缩,浑身一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