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回来的。”卫明姝却只留了一句,眼中没有丝毫怀疑。
她转过头, 向邹管事吩咐几句, 便让谌稷两人去收拾行李, 走到卫直屋前, 推开门,却见卫直已经穿好衣服,“阿耶怎么起来了?”
“听你们在院中说, 西蕃要打过来了?”
卫明姝愣了愣,眼神微转,将卫直搀扶到桌前,“阿耶也先出城吧。”
卫直将她搀着的手臂推开,摇了摇头, 抬眼看向自己的女儿, “明珠会离开吗。”
卫明姝眼神躲闪了一下, 手臂垂下, “我在城中再守几日,若是守不下来,等不到援军,我再...”
“我也不走。”卫直叹了口气,望向门外,“这交城还是你二伯从西蕃人手里抢回来的,快二十年了,还从未被破过城......”
“我还记得之前几个月,我和你曾伯伯带来援军时,交城的百姓在街旁,每个人脸上都是笑着的。”
“你曾伯伯已经...我...我总不能再辜负了他们。”
卫明姝攥紧衣袖,骨节泛了白,随即微微扬起嘴角,“知道了。”
转身走出房门,卫明姝让兰芝和追影帮着谌稷和曾月桐收拾好行李,邹管事派人套了马车,将三人送到南城门。
闻说西蕃再次渡过太河,城门口围了不少百姓,却大多是老弱妇孺,家中男子大多留了下来,不少人正在城门口道别。
男子脸上沾着黏土,袖子还挽着,似是刚做工回来,正向车上搬运着行李,边搬边叮嘱着,“等到赶走了那些强盗,你们再回来。”
车上的妇人身旁坐着两个孩子,三人俱是哭噎不止,“那可是三万大军,怎么挡得住?”
男子眼睛红了些,低下头继续搬着粮食,“三万又怎样!咱们这交城城墙都修了几回了,还怕他们!”
卫明姝叫停马车,只让两人待在车里,自己下马车。
谌稷掀开车帘,“你要干什么?”
卫明姝看向马车内,“你们先回去昌河,我留下来。”
“你留在这儿干什么?帮不上忙,还不够添乱呢!”
卫明姝笑了笑,却是没有回答他,“三姑娘主意多,你路上多听她的,机灵着点。”
曾月桐凑到谌稷身边,头伸出窗外,“夫人不知道,阿稷向来吵闹,我...我照顾不来的。”
邹管事站在一旁,面露难色,也再三劝说道:“夫人也先离开吧,不然沈将军那里我们没法交代啊。”
“那管事准备走吗?”
邹管事话音顿住,他在交城待了三十余年,也守了三十多年,如今大将军为了守住大黎疆土而死,他们这些下人自也不会走。
“那我也不走。”卫明姝看了看门外还在道别的那家人,“我的丈夫是西境主帅,父亲曾是驻守西境的将军,只要城里还有一个百姓在守,我没道理自己先走的...”
周围陷入寂静,没有人再开口劝说,曾月桐眼睛红了一圈,放下车帘跳下马车,仰着脖子大声说道:“那这样我也不走,我阿耶...我阿耶带着人守了西境二十多年,是安西大都护,我更不能走。”
卫明姝愣住,对向那倔强的眼神,抿了抿唇,还没开口阻拦,却见谌稷也跑了下来.
“我也不走了!”他双手抱臂,“我还顶着皇家的姓呢,我母亲和大兄也说过,希望我成为像曾将军一样的大英雄。”
“你们两个......”
只见两人站在城门口,对视一眼,忽然盘坐在地上,动作如出一辙,“不走!”
谌稷一脸耍无赖的模样,慢条斯理说道:“你若不答应,我们两个就上北城门坐着,到时候真的攻城了,第一个炸死的就是我们两个...”
邹管事急地直跺脚,“我的小祖宗们,就别添乱了!”
说罢便叫人过去拽两人起来。
谌稷领子都被扯歪了,却是怎么也不起,“就不走!”
卫明姝气得脖子涨红,见到曾月桐竟开始用牙口招呼,大声喝道:“好了!”
两人顿住动作,卫明姝直叹了好几声,“那你们两就留下来,若是...若是守不住,必须离开。”
听她应下,两人也不闹了,反正到时候的事到时候在说,谌稷站起身,将曾月桐拉起来,两人拍了拍衣服上的灰,俱是一副计谋得逞的神色。
卫明姝叹了口气,再三叮嘱这几日让两人莫要冲动乱跑。
曾月桐连连答应,手臂碰了碰,谌稷也应了一声。
卫明姝向邹管事交代了几声,又带着两人回到别院。
夜幕渐渐降临,交城守军无法抵挡大军行进,燕铭派一队死士拖住大军,带着其余大批人回到交城,下令封锁城门,准备部署备战。
卫明姝令两人待在院子里,前往城门口询问战况。
燕铭得知卫明姝几人没走,心里惊诧,执意要送她离开,“沈宣远临走时再三让我护好你,你在这儿我没法同他交代,晚上我带一队人护送,趁他们还没围过来,你带着他们快走。”
既是决定留下,她便不可能再走,只摇了摇头问道:“还有多久攻过来?”
燕铭见她不肯走,只好同她全盘托出,望她认清形势,“明日。”
“咱们有多少人,可有援军?”
燕铭双拳攥紧,眉头紧锁,“交城守军再加上先前太河驻守的军队只有七千,已经连夜派人去叶城请援军,可估计总共也只有一万人,昌河城的援军过来,恐怕还要三四日...”
对面的那三万西蕃蛮子,似是势要和大黎鱼死网破,西蕃本就善战,兵强马壮,就算加上叶城的援军,可能还是无法抵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