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嬿央未瞧见他向她走来,他的步子她倒是听见了的,只是也未觉有什么特殊,仍旧是拿架子上的帕子。
拿起的那一刻,手臂才收回来,却觉手肘往后一抵时抵到了一处阻碍,这道阻碍明显是她身后现在有人,且这个人在她的手肘碰上他时,她肩膀处同时也沉了,是被男人挪了肩,她的身形侧了过去。
嬿央在这一切中并不惊讶,他停于她身后了她怎么会不知道呢,这会儿只抬眸,但眸光还未彻底抬起,已经听到他问:“下午是因的什么和我在暗中闹脾气?”
嬿央的眸光顿在半空,旋即几乎是掩饰一样,迅速一句没有,可这声没有里连要她自己信服也难,又怎让此时已经笃定她下午那会儿心情不佳的祁长晏信呢。
嬿央一句之后,后知后觉也知道。目光里五味陈杂,她选择笑闹过去,“哪来的闹脾气?”
当时充其量也只是没什么心情面对他,是以只顾着儿女们。闹脾气?谈不上的。
又笑眼觑他,哼声,“不和你说话便是闹脾气了?你倒是会乱说。”
“那你成日忙着,我是不是也该以为你哪天其实是在和我置气?”
祁长晏一时未语,因为曾经在九稽时,最初有段日子的忙活,其中确实有些置气的成分在。
当时两人才渐行渐远越处越冰冷。
“真未生气?”
“生什么气呢?”嬿央轻笑。
笑了,湿漉漉的手掌碰上他的脸,刹那,祁长晏的脸上湿了,嬿央是故意的,湿了他的脸,又把他额也弄湿了,随后一笑远离了他。
祁长晏哪里会让她就这么走了,刚刚她动手笑闹湿了他的脸时,之前沉静的心思便已没法无动于衷。上前近了她,嬿央马上快走几步,但快走不了,男人一步上前,手臂收到她腰上。
嬿央走不了了,于是回眸笑斥他,手掌伸了,手里的水珠似又要弄到他脸上去,祁长晏未躲。
嬿央弯眼:“怎的不躲?”
祁长晏扬了眼神。
但随后却是问:“终于开心了?”
嬿央:“……”
张了张嘴,有片刻失神,祁长晏这时取了自己袖中的帕子,握下她还在他脸上的手,把她手擦干净。
嬿央察觉手上动作。
她过了一会儿,才嗯一声。
又看向他,“刚刚是逗我?”
“不是。”
哪里不是,嬿央哼声笑一下,但笑还未露出呢,她的笑被遮进了阴影里,因为男人一低头,遮了她眼前光源。
光源被遮住,两人的眼睛都进了阴影中,这时,嬿央忽觉眉心一暖,是他的手指摸了一下,也几乎就是下一刻,嬿央被祁长晏搂了肩。
祁长晏搂了她,轻轻一拍女人的背。拍着时,垂眸再次看她,见她眼睛弯弯,他笑了,心想她现在又开怀起来便好。
……
翌日,天亮。
这天傍晚,嬿央亲自去接霁安。
但这一趟过去,她却差点没能出来。
若是早想到今日会被人围堵在门里,嬿央出门时肯定会多带些人的。
但此时再想那些也没用,嬿央这会儿望着门外一阵又一阵还在叫嚣的声音,神情微凝。
微凝之时,摸了摸身边紧紧靠着她的霁安脑袋。
“不怕,外面有车夫还有嬷嬷,她们肯定已经回府找人去了。”
霁安点头,“阿娘,我不怕。”
但其实心里也是有点惴惴不安的,因为这是他人生里头一回碰到这样的事,外面的人放的话还极其的狠,说不把银子全赔上,今日他们就直接一把火把这边烧了。
小脸有点忧心,怕这些赌徒真不管不顾。
忧心一阵,握紧了阿娘的手,板着脸说:“阿娘你也别怕,我们和他们讲道理!”
嬿央:“嗯。”
但讲不讲道理的,至少不该是此时。
外面的人很激动,她怕门一开,不管三七二十一他们直接先□□了事。
到时怕是连她和霁安也不放过,非把母子二人也搜刮一遍才肯。
当然,嬿央眼下在意的绝不是身上的首饰还有钱财,她怕的是这些人蛮横又手脚不干净,动手动脚的。
为今之计只能这样拖一拖,希望郡守府的人赶快赶来。
霁安的先生很惭愧,年已五十之人面容削瘦,这个做先生的,此时竟长长作揖朝霁安这个学生致歉。
“是先生连累了你。”
霁安摆手,“不关先生的事,是外面的人蛮横无礼!”
“钱也不是先生你欠的,他们却要找你要赌债。”
先生叹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