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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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让你,抬起头来。”

林强再不敢违背,慢慢的把头抬了起来,他跑了一夜,又惊又吓,满脸疲惫中带着几许可怜,此时他头又刚碰到了一块小石头上,额头上就带了几分血丝,看起来更有些可怜巴巴的了。

“你过去,可有种过田?”

“种……”林强本想说种过的,但接触到刘灿的眼神,不知为什么,这下面的话就没能说出来,他吞了吞口水,“没种多久。”

“经过商?”

“也没有。”

“那你是靠什么营生的?靠什么奉养母亲的?靠什么养活妻小的?”

林强张开嘴说不出话,刘灿嘴角带起一抹讥讽之色:“你一直都在靠杀戮,靠劫掠!你可怜,你有母亲有孩子。那些被你杀的抢的难道就没有母亲没有孩子了吗?你会想你的母亲无人侍奉,那么那些被你杀的人的母亲可有侍奉?”

林强哆嗦着,不知该怎么回答,而演武场中的其他学员的表情已经变了。

“杀了他。”

他话音刚落,刘静手中的箭已经射出,林强还想再说些什么就觉得喉间一凉,他慢慢的低下头,就看到一个还在发颤的箭尾。不,我不能死,我不该死,我不会就这么死的……

他这么想着,但意识却越来越模糊,眼前越来越暗。而就在这个时候,他仿佛听到一个冷清的声音:“爱人者,人恒爱之;敬人者,人恒敬之……杀人者,人恒杀之……我希望你们都记得这一句。在以后,你们会遇到很多事,你们也会杀人,也会面临各种抉择,我希望你们杀的都是该杀之人,做的,也都是无愧良心之事!”

第64章 抉择(中)

荥阳县的都头曹明躺在胡床上,一边吃着葡萄一边招呼对面的县令程政:“明台兄别烦心了,该来的挡不走,不该来的你招也招不来。来来来,吃葡萄,吃啊,这次的葡萄还不错。翠芝,还不快给程县令多剥几个葡萄?”

旁边的一个身材丰腴的女子应了,笑吟吟的剥了一个葡萄就要往程政嘴里送,程政一边尴尬的推拒一边在心中暗骂,你背后站着李刺史,当然不怕那刘成的大郎君在这里出了什么事——说不定你还巴不得呢!但我呢?那个刘小郎君万一有个好歹,我这乌纱帽恐怕也是保不住了!想到这里,不免心中又升起一丝文人的悲哀,他堂堂县令,不敢得罪指使也就罢了,连一个都头也不敢得罪,真是斯文扫地!

不过虽然这么想了,他还是陪着笑脸道:“还要劳烦老弟去看看,万一那小郎君在山里迷了路也总是不美是吧?”

“明台兄真是多虑了,我看那个刘小郎君甚有成算,来之前就已经找好了向导,又怎么会有迷路之说?”说到后面,尾音微微一调,带了几分调侃。

“向导也不见得就好用,何况山中豺狼虎豹都有,那刘小郎君虽然带的人不少,可大多是些半大孩子。伤着哪一个都不合适是吧?”

曹明笑了起来:“明台兄说的是,但我看那刘小郎君可没想让咱们插手。早先明台兄不也劝阻过吗?可人家还一意孤行,你又何必非贴着上去呢,还是说……有什么别的想法?”

说到这里,他的嘴角虽然还带着弧度,表情却已经阴冷了下来。程政心中一寒,嘴边的话顿时说不出来了。曹明摆摆手让翠芝退了下去,自己也从胡床上坐了起来:“明台兄这样可不太好啊。”

程政吞了口口水:“这话、这话如何说?”

“现在府里是什么形式明台兄应该是清楚的,这下一步要如何,明台兄难道还没有一个决断吗?”

程政表情一僵,他最不愿意听到的话还是出现了!这两年虽然各地都有些乱糟糟的,但郑州这一带还算太平。可就在年初,白重突然犯病,之后就是时好时坏,到了近日,眼看是要不好的了。

自安史之乱,这节度使的位置就像是家传的。父亲传给儿子,儿子传给孙子,只要不被打垮了,弄不好还能当个皇帝坐坐。总之,只要不是遭了忌惮,逢了意外,节度使的位置封下来,圣上一般也不会再剥夺。所以,本来白重的位子应该是传给他儿子的!但,白重虽然有儿子,目前在世的最大的也不过八岁!

八岁的节度使,就算皇上许了,周围的人也是不许的。当然,这种事也不只是白重一个遇到了,有出现这种情况的,要不转给自己的兄弟,要不转给子侄。可白重偏偏又是一个意外,他没有兄弟,也没有至亲的子侄,当年他一家十三口全遭了兵灾。也就是逢此大难,原本只是一个都头的他在之后的作战中勇猛非常,竟屡立战功,成了一个小指使!

要说以他的背景资历到这一步也就到头了,谁知他又好运的抱上了一跳大粗腿,一飞冲天,竟成了节度使!他当了指使后又重新成了亲生了孩子,可毕竟时间太短,虽然他广纳妻妾,现在长子也挑不起大梁。而在没有其他有力亲属的情况下,下一任的节度使就只能从手下中挑选了。

目前来说,最有力的竞争者有两个,一个是郑州刺史李蒙,另外一个就是刘成了。严格来说,这两人还都同白重有点沾亲带故,李蒙的填房是白重的一个远方表侄女。而刘成,则是有一个叫白钱的兄弟。

认真追究的话,李蒙更占优势。其一,他目前的官职就是刺史,虽然在节度使的威压下这刺史已没了早先的风光,可也是一州总管,认真算下来,刘成也要受他管制;其二,再怎么说他的妻子就是白重的表侄女,这和白重就是有了亲属关系。而刘成虽然和白钱兄弟相呼,到底只是认的。所以目前郑州境内都比较看好李蒙,而作为早就投靠了李蒙的曹明更是一早就旗帜鲜明的跳了出来,并且屡次暗示程政战队。

可不管他怎么说,一直以来程政都装聋作哑。他在朝中没什么依靠,也没有做出过什么大的功绩,能保住这荥阳县令全靠谨慎二字。对于他来说谁做节度使都没关系,何必一早跳出来巴巴的得罪了人?

而现在,曹明把话挑明了!他要怎么办?他能怎么办?

几乎就是瞬间,程政的冷汗就出来了。李蒙他自然不敢得罪,可刘成就是好得罪的吗?他虽只是一个小小的县令,得到的信息也比那林强多的多,刘成,那是在京中有联系,在北边有依靠的!虽然刘成不至于就找他这么一个小人物的麻烦,可什么事不都怕个万一吗?

想到这里他也不免有些埋怨刘灿——你好好的公子哥不做,带着一帮大半孩子跑到我们这里做什么?还摆明了要去找那什么林家寨的麻烦,那林家寨是好相与的?官兵几次围剿都是不了了之,你们这一帮去了,运气好些还能回来几个,运气不好,说不定就都被捆了等着被赎呢,要是再背一些,估摸现在已经没了性命!

“我知道明台兄心善,所以有件事我早先没有告诉你。”见他虽然脸色苍白,满面凄惶却始终没有表态,曹明心中也有了几分怒意——给脸不要脸的东西,真以为我拿你没办法了?

“什么、什么事?”

“刘小郎君要上山的事,我让人通知了那林强一声。”

轰——

程政脑中一炸,这次是彻底失了神。刘灿虽然对他们隐隐约约透露了是要找什么山贼,毕竟没有大张旗鼓,他带的又都是些娃娃,看起来更像是富家子弟出行。所以他早先虽然担心,可也总想着也许不会那么巧……好吧,他这个期待有些太飘渺,这一代就是林家寨的范围,一两个人进山他们也许不知道,二三十个是怎么也不太可能忽略了。可和一般的山贼不一样,林强是有些路数的。他不会动所有人,也不会轻易杀人。而刘灿等人一看就是非富即贵,林强不见得就会下手——这样的人往往代表着麻烦。

当然,他还是担心出现什么意外,所以就想让曹明出兵却迎接一二,哪怕没能真的接到人呢,总是个表示。林强见了也知道该怎么做了。而现在曹明这么说,那岂不是说、岂不是说……

程政就觉得双腿发软,一时竟有些站不到那里的感觉。

“我一直是不想逼迫明台兄的。”曹明摇了摇头说,“但明台兄却始终不给我这个面子,闹到如今,我也只是迫不得已。”

程政苦笑了一声:“李刺史面前,我又何敢有二心?你、你又何必?”

他不过一个小小的县令,多了他一个李刺史不见得就能当上节度使,少了他一个,也不见得当不上。将来若李刺史真成了,他是绝不敢反对的,何必非要逼着他表态?

“话不能这么说明台兄。”曹明笑道,“多一分力量也是力量啊,现在明台兄知道要怎么选择了吗?”

程政暗暗咬牙,如果有可能他真想啐曹明一口,再把他骂个狗血喷头。但他知道这么做不过是把自己陷入绝境。刘成的郎君在他这里遇了难,不管是什么情况,他都逃不了干系,若是再得罪了曹明……

“这么做……不是太好吧,那毕竟、毕竟……”

“怎么,明台兄还摇摆不定吗?”曹明一笑,“那刘小郎君是自己带人来的,我们可从未邀请过他,甚至他要上山的时候,无论是我还是明台都阻止过,他一意孤行,我们又能有什么办法?现在他遭了意外,说到哪里也不能说是你我的错。不过明台兄也不用太过担心,只要不是那刘小郎君运气太差,一条命,总是能捡回来的。”

“是、是吗?那现在、现在我们要如何?”

“还能怎么样?只有等了,不过我们也别干等着,我这里有一份请愿书,明台兄在这上面签个字吧。”他说着拿出一个盒子,从里面拿出一张纸,那上面已经零零落落的有了五六个人的签名,其中有当地比较有名望的士绅,也有临县的县令!而那纸上,赫然写的就是希望李刺史能接任节度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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