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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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桃被他这一点,立刻明白了,掉头朝另一边鼠窜而去。

“没出息。”秋姜哭笑不得。

“大祸临头了,还有心思笑?”元晔道。

秋姜忙收敛了笑意,正要辩解两句,却发现他脸色苍白,握剑的手不自禁地颤抖,心里一紧,忙扶住他:“你怎么了,受伤了?”

元晔身子一软,猝然单膝跪地,手中宝剑入地三寸,勉力支撑。秋姜俯身搀扶他,神色慌乱,他却对她笑了笑,伸手擦去了她脸上沾染的血迹,轻声道:“只是一点皮肉伤。”

“你不要骗我,我可不是傻子!”她扶了他到树底下安坐,绕到他身后一看,这才发现他后背斜长的一道口子,一看便是用刀劈砍出来的,伤口很深,鲜血染红了白色的锦缎。

秋姜忍住要哭的冲动,扯下了裙角一条,麻利地帮他包扎好。

元晔却捉住了她的手,缓缓贴在因浸染了鲜血而有些滚烫的脸颊上。

秋姜不太自在地望向他,却见他虚弱地笑了笑,虽然身上血迹斑斑,脸上也沾满了血污,仍如珠玉宝石般明亮,灼灼其华,耀人双目。他好像骤然失去了力气,倾身靠在她的肩膀上,唯有一双乌黑的眼睛从侧面打量她。

秋姜心如小鹿乱撞。她知道这个时候性命攸关,不能胡思乱想,但是他均匀灼热的呼吸慢慢地拂在她的脖颈处,痒痒的,仿佛羽毛般轻柔,带着说不出的旖旎和缠绵——她咽了咽口水,听见自己的声音有些颤抖:“你……你还能走吗?”

他微微点头。

秋姜深吸一口气,手脚虚扶地驾着他缓慢起身,朝林木葳蕤茂盛的丛林深处走去。这人看着不是非常健壮,入手倒也挺沉的。

为了缓解尴尬,她道:“你可以节食了。”耳边却听得他的笑声,带着几分促狭。结果,这尴尬的气氛不但没散去,反而更浓了。

秋姜识趣地闭了嘴。

两人互相搀扶,出了竹林,沿着窄窄的山路拾级而上,山道狭长奇陡,盘着这座苍翠的青山蜿蜒而上,走了会儿,但见半山腰的丛林间隐隐有一座寺院。

山路数转,那座寺院缓缓映入眼帘,规模不大,只有两三楹院落错落有致地挨着,两个光着脑袋的小沙弥一左一右沿着台阶清扫下来。

秋姜扶着元晔上前唤道:“小师傅。”

那小沙弥被二人打扰,侧转过身来,只微微打量他们一眼,躬身行了个佛礼:“檀越圣安。不知施主有何见教?”

秋姜正要开口,李元晔先她一步道:“在下与拙荆是南地钱塘的小士族,此次北上拜谒亲友,不料途中遇到山贼劫掠,侥幸捡回半条性命。望小师傅怜悯我们,收留我们一晚,明早天一亮我们就走,绝不徒扰清修。”

“施主严重了,借宿事宜,小僧还需请示师傅。”说罢一躬身,去了院内禀告。

大约半盏茶功夫,那个小沙弥领着一个耄耋之年的老和尚走出寺门,此人和蔼可亲,容色慈祥,身上的袈裟浆洗地褪了颜色。走到台阶下,他对二人施礼,又伸手为他们指引:“二位施主请。”

“有劳大师。”

方丈带他们过了二重院落,在前面解释道:“鄙寺狭窄简陋,实在没有多余的厢房,既然二位是夫妻,老衲便为二位安排了一间禅房。”

元晔笑道:“全仰仗大师照顾,能有一席之地已经不易,怎能再行挑拣?”

“如此,老衲便心安了。”带到之后,方丈作了个佛礼,带着随性的小沙弥从走廊侧面告退。

待两人身影消失在门洞后,秋姜怒道:“你为何谎称是我夫君?如今只有一间房,你让我睡哪儿去?”

元晔一只手推开房门,道:“只是权益之计。贼寇未退,不知尚有几何之众?如果与三娘分居两侧,恐有生变,晔心里实在不安。”

秋姜听他语气,分明是为自己的安危着想,气焰顿时落了下来,懦懦地不再说什么了,只是在心里腹诽。

房间不大,却很干净,外面置佛堂,有明黄蒲团供香客跪拜,向南一面的帘幔被人挽起着,内有矮榻,作为休憩入睡之用。榻上整齐地叠着一床棉被。

秋姜扶他过去坐下,自己抱了枕头去外间。

元晔却在她身后招手:“三娘回来。”

秋姜转身,怒视他:“怎么?”心道,难道他真有不轨的企图?

元晔仿佛知晓她心中所想,笑道:“山间夜间寒凉,三娘是女子,自然体弱,还是请上塌。”转身抱了另一个枕头便往外面走。

秋姜方知道自己误会了,拉住他道:“是三娘不对,三娘误会郎君了。”

元晔回身望向她。

秋姜低头一笑,转而又抬头望向他,道:“亡命之迹,朝不保夕,哪里还计较这些?况且三娘信任郎君,绝非那些趁人之危的宵小小人。”她拿过他手里的枕头,转身铺在内侧,弯腰铺开了床褥。

回头,她才发现他一直望着她,再淡然的人脸上也会有些不自然。秋姜再不像平时那般伶牙俐齿了,转头望向别处。

过了好一会儿,元晔在她身后道:“若是此番侥幸脱身,晔必娶三娘。”

秋姜不由双手交握,手心出了点汗。虽然背对着他,她却觉得紧张无比,他的目光虽不浓烈,却缓慢而坚定,让她不得不慌乱。过了会儿,他的手从后面放到她的肩上,轻轻握住。秋姜身子一震,脸上红霞漫飞,忙一个闪身挣脱了,和衣便低头背着他钻进了被褥。

过了会儿,他才在她身侧躺下。山间的佛寺,夜间格外安静,窗外只有偶尔两三声鸟鸣。秋姜本想快些睡着,以免尴尬的情绪继续蔓延,却怎么也闭不上眼睛。这样静谧的夜晚,她甚至能听到身侧人细微而均匀的呼吸声。

“……你睡了吗?”

没有人作答。

秋姜翻转过身,却对上一双含笑的眸子。应着背部伤势,他单手拄头侧卧着。淡淡的月光透过纱窗落入室内,朦胧而晦暗,这样的黑夜里,他的眼神总是格外温柔。

秋姜不觉噤声。

半晌,元晔笑道:“怎么这样望着我?”

秋姜抿唇,拉了拉被子,翻了半个身子躺平了:“没有啊。”

元晔道:“真的没有吗?”

秋姜道:“自然是没有的。”

元晔道:“你何时学会说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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