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婵闭上眼,忍着羞耻,轻轻道,“还没有……”
一声不满的沉气,“……怎么这么久?”
“……就快好了。”
高行修淡淡睨着她的乌发,想象她背对着他的表情,若有所指道,“那好。”
“我等着。”
苏婵久久睁着眼,无声地望着夜色中的墙壁,尽管眼前黑茫茫的,什么也看不见。
她静静睁着双眼,咬了咬牙,默默阖上了眼。
。
苏大似乎动不动就能看见李怀玉。
他徘徊在他家周围,像一个无声的影子,他揉了揉眼,再一看又什么都没有看到。
苏大怅然地叹了口气。没发生这档子事之前,他还是觉得李怀玉是最合适阿婵的人,可是如今平白无故遭了这么一通,他也有些张不开嘴了。
成亲那日发生的事,莫说是西里,怕是整个西塘县都人尽皆知。除了李怀玉之外,所有人都在看他的笑话,对他们父女躲得远远的,如今要是再没了李怀玉的话,还有谁还敢娶阿婵。
归根究底,这一切都是那个白眼狼害的。当初大张旗鼓的抢亲,如今又把苏婵给丢了回来,女儿家的清白大于天,人都不介意用最大的恶意去揣测别人,苏婵这些天遭受了什么,他们心知肚明,事到如今谁还会瞧得起她,谁还敢要她,他是活生生想把阿婵给逼死。
自家女儿还和平常一样平静,看着云淡风轻的什么事也没有,可是他知道她心里的苦,被劫走的这段日子,她还不知道遭受了什么嗟磨。苏大想想都要心如刀绞。
他忍住心底的恨,强自宽慰道,“没事的阿婵,什么事也没有。等爹好了,我一定再去给你找门找人家,一切都会过去的。”
至于李怀玉……算了,两人或许就是有缘无分。
苏婵坐在苏大身边,停住了手中的刺绣。
她可怜的阿爹,醒来之后还一无所知,他还不知道高行修人就在西里,他们这个家也被他的人密密麻麻地监视着,他们如今根本就寸步难行。
她忍住心底的酸涩,淡淡道,“阿爹,我不嫁人。”
“又说胡话!”苏大有些急,他是真怕苏婵想不开,真的就这样孤寡一生了,“女儿家哪有不嫁人的!”
“没事的、没事的阿婵。”苏大安慰道,“就算…那个了,有阿爹在,谁也不敢嫌弃你,阿爹一定给你找个好人家,让你风风光光地嫁人……”
可是说着说着,他自己也说不下去了。
从前他们家就被人看不起,如今阿婵声誉受损,情况只会更加雪上加霜。他所说的这一切,几乎是渺茫……
他心中一阵无望,关于苏家的未来,关于阿婵的以后。
他心中大悲,终是哭了出来,“都是爹无能,是爹无能啊……你这个样子,我怎么有脸下去见你的娘……”
苏婵也不好受,扑到他的怀里,她忍住哭腔,声音闷闷的,“……我想一直照顾爹,和爹永远待在一起,不行吗?”
“傻话!”苏大心中悲恸,斥道,“女儿家只要嫁了人,早晚都是要和家里人分开的,不要耍孩子脾气。”
苏婵默默摇头,悲恸地说不出话来。
她是不会和阿爹分开的,阿爹如今这个样子,让她怎么放心的下?可是她又怎么去开口,向阿爹说出这一切……
她又想起李怀玉曾经对她说过的话,如今真的是一语成谶。那针针见血的话语一句一字都扎在了她的心上,她流下泪,心中更为苦涩。
。
苏婵去找高行修的时候,他正在与人练武。
廊下有一片空荡的空地,两道矫健的身影纠缠在一起,缠斗、击打、碰撞,身边响起一阵阵尖锐的兵戈相交的声音。
李校尉侧身一记横扫,高行修长腿一抬,灵巧地抵御住来人的攻势,随即挽起一个剑花,长|矛与剑的碰撞,发出一阵阵凌厉的声音,两人的速度快的惊人,一招一式令人眼花缭乱。
不久之后,长剑一挑,打掉了李校尉的长|矛,“嘭——”的一声,长矛高高甩起,插在了远远的一方地上。
正好落在了苏婵的脚边。
苏婵惊了惊,默默地往后退了一步。
李校尉抱拳,“属下输了。将军好身手。”
看到高行修盯着一个方向不动,李校尉转头,也看到了廊下那一道袅袅婷婷的身影,他愣了一愣。
面对着两人的目光,苏婵有些不知所措,她行了一礼,作势就要退下。
“退下吧。”高行修始终还在看苏婵,话却是对李校尉说的。李校尉了然,“是。”
他转身退下,路过苏婵时,他抬起眼,又看了她一眼。
苏婵瑟缩了一下目光,对他又行了个礼,垂下头去。
下一刻,一双黑靴出现在眼底,高行修来到她的面前。他手里拿着长剑,身穿单薄的里衣,衣服上全部浸着汗水,他擦着汗,眼底那凌冽的肃杀还没有褪下去,让语气听上去也有些不善,“你怎么来了?”
苏婵抬头看了他一眼,不动声色地垂下眼,悄无声息地又往后退了一步。
她还是第一次见高行修舞刀弄枪的样子,再加上男人此刻肃穆的脸色,感觉……有些可怕。
这几天里,高行修没有再来苏家,苏婵有了足够思考的时间,她已经想好了,所以今天决定来找他。
“将军。”她低着头,遮住眼底的一切,声音轻轻,“今夜,我想……留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