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中举人之后,接连遇到父母双亲去世,守孝六年,两次错过春闱。
程箴今年方二十五岁,十九岁中举,足称得上年少有为。
可惜,虎父出犬子。
程子安这个犬子,拿书本挡住脸,生无可恋。
蒙童班都是一群小屁孩,有人凑在一起窃窃私语,有人在打瞌睡,有人低着脑袋在玩耍,有人在认真读书。
与后世上学时并无不同。
周先生见底下的学生不像样,板起脸严肃道:“尔等可都会背了?”
课堂上倏地安静,周先生的视线扫过,程子安眼神躲闪,尽力将自己埋在书本后,绝不敢与其对视。
程子安刚穿成小屁孩一个月,养病二十日,回到学堂上学不到十天。
蒙童班除了学《三字经》、《千字文》、《百家姓》、《训蒙诗》等,还要算学等功课。
周先生所教授的课是《百家姓》,全班二十三个学生,大半在家中都已经开过蒙。
甚至还有学得快的,能将《三字经》与《百家姓》等书熟练背诵。
进了学堂之后,先生还是从头教起,除了巩固,讲授释义之外,也是为了统一学习进度。
原身学习成绩也不好,与他一样是学渣。程子安上学之后,才不会因为成绩突然下降,让先生们感到不解。
周先生目光来回巡视了两圈之后,沉声点了名:“辛寄年。”
程子安躲过一劫,暗自松了口气,幸灾乐祸望着坐在他前面的倒霉鬼。
辛寄年出自明州府的世家大族,族里子弟多在外为官,他却与程箴一样,是不折不扣的学渣。
辛寄年也在打瞌睡,被周先生叫起来,傻呆呆站在那里不知所措。
周先生道:“冷訾辛阙,接着背诵下去。”
辛寄年支吾着,半天一个字都没背出来。
周先生眉头紧皱,另点了方寅作答。
方寅在蒙童班学习拔尖,经常被先生们夸赞。他站起来,不负众望流利背道:“那简饶空…..”
周先生眼神温和,满意地点头:“好,你坐下吧。”
旋即,他又对辛寄年淡淡道:“你也坐下。”
虽未责备,辛寄年恭敬应是坐下时,程子安听到凳子重重的一声,想是受了不小的气。
程子安忙翻开书,找到他的姓氏念:“程姬邢滑,裴陆荣翁。”
要是周先生点了他背诵,与自己有关的姓氏都背不出来,说不定会被打手板心。
程子安还没被打过手板心,邻桌章麒却被打过。
两只榆木块拼在一起做成的戒尺,被先生盘得光洁可鉴。先生虽留了力气,一戒尺下来,章麒的小胖掌心,当场就就红了大片,他哭得鼻涕泡都出来了。
既然念,他还大慈大悲,将前后几句都一并念了。
被周先生点过名之后,课堂上读书的声音终于大了些。
程子安学着他们那样,摇头晃脑念,没多时,他就抵挡不住睡意,将自己再次晃睡着了。
睡意朦胧中,像是春雨淅淅沥沥洒在树叶上,课堂里逐渐有了不一样的动静。
程子安秒醒,很快就精神奕奕。
下课了。
周夫子夹着书走出了课室,蒙童们一改课堂上的规矩,三三两两聚在一起,嬉笑打闹。
章麒也醒了,他打了个哈欠,迫不及待招呼程子安:“我们出去抓绿壳虫。”
明州府富裕,学风浓厚,府学名家大儒众多,在大齐朝赫赫有名。
明州府的府学,建在风景怡人的四明山上。这个时节的四明山,山花绚烂,树荫浓郁。
年长的学生不耐烦与他们这群蒙童玩,他们便自得其乐,最喜欢的便是抓绿壳虫。
拿细线绑住绿壳虫的腿晃动,它便会将翅膀转得嗡嗡嗡,带起微风,跟扇扇一样,有趣极了。
程子安作为富家纨绔,什么没玩过,哪稀罕跟小屁孩去抓虫玩。
下课就是玩乐,不玩就是可耻的浪费。
这个时代能玩的不多,程子安很快道:“等我去茅草一下。”
章麒感受了下,蹦跳上前用头顶着程子安,嬉笑道:“我也去,不然等会上课会憋尿。”
方便完之后,两人一起走出蒙童院,朝树林里走去。
很快班上的其他同学也来了,一群七八岁的童子,将树林里的鸟儿惊得拍翅乱飞。
绿壳虫快被他们抓得绝种,抓虫高手章麒也铩羽而归,不悦道:“来这般多人,虫都被他们吓走了,真是讨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