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她从未去过岭南,那里距离京城有多远、风俗习惯如何等等,她一概不知,也会将那里视为家。
这三处指向模糊不清,远近不同,云停无法参透其中奥妙。
他抓着唐娴的手重新指向皇宫,指尖压低,道:“与我成亲,做皇后不好吗?”
多少人为了皇后的位置争得头破血流,唐娴没想争,就得到了。
可她并不想要啊。
她偏头对着等待她回答的云停,清凉的风吹得人心中开阔,唐娴突然很想炫耀,皇后又如何,还不是得向皇帝叩拜?她不一样。
皇帝得反过来拜她的。
老皇帝去世后,唐娴做过一段时日的皇太后。
太子再恨她,也得在登基称帝的大典上,向她低头,恭敬地喊一声“母后”。
她敬重畏惧的祖父,和那些执掌百姓生死的大臣,全都跪在下方,先高呼新帝万岁,再拜见太后千岁。
风光无两。
她都经历过的。
遗憾的是地位再高也没用,不过是权利争夺中的一枚棋子,可以选择的话,她情愿做一个普通的、自由的姑娘。
唐娴叹息一声,声音随风飘摇,“皇后啊……我看不上的。”
云停:“……再说一遍?”
唐娴清楚道:“我说,我看不上皇后这位子。”
再说了,她名义下坐过龙椅的儿子共有三个、孙子共有五个,她去给推翻了云氏王朝的反贼做皇后?
让她那些便宜儿子孙子喊反贼爹和祖父吗?
太荒诞了……云氏皇陵里的祖先能全部气活过来,把她生吃活剥了!
唐娴把自己想得直打寒颤。
这些事情太遥远,多思无用。
她摇摇头,再说道:“当皇后有什么好的?要时刻端方淑仪,要温婉大方地为皇帝打理三宫六院,行事处处小心,不然就会被扣上外戚猖狂、祸乱朝纲的罪名……”
这些都是唐娴亲身经历过的。
十五岁执掌凤印,懵懵懂懂,没半点权利,却要端着架子应付老皇帝的三千后宫佳丽。
这也就算了,过分的是,祖父入狱后,那些“纵容外戚”、“奸后”、“红颜祸水”之类的污言全部砸到了她头上,连老皇帝中风都成了她的罪过。
天可怜见,她入宫拢共三个月,后宫的路都没摸熟,上哪儿祸乱朝纲去?
唐娴说的都是自己心底的感受,那几个月跟活在梦里一样,是个深渊噩梦,她再也不想重新体验了。
哀声说完发现云停正凝目审视着她,双目如同头顶的夜空,深不见底。
唐娴心头一跳,赶紧继续说:“身处盛世还好,万一碰上乱世,最惨的也是皇后。一国之母,后宫之首,哪个反贼不想将她占据侮辱……你不知道这些吗?都是书上写的,你要多读些史书了。”
云停不理她后半句,若有所思地捏了捏她的手指,徐徐道:“你家祖上出过皇后?”
唐娴的眼皮猛地跳了一下。
祖上出过皇后的人家太好查了,轻而易举就能查到她身上来。
云停只要顺着这个消息来查,不出两日,或许她的身份就要暴露了!
这一刻,唐娴内心挣扎起来,她开始犹豫是否直接与云停坦白身份,将所有全部告知于他……
“嘭”的一声,烟花在头顶炸开。
唐娴抬头,望见绚丽的花火照亮半边夜空,瑰丽壮阔。炸开后,花火坠落成流星,一闪即逝。
她打消了那个冲动的念头。
暴露与否再说吧,毕竟人不能只为自己而活。
“不是,我是在说做皇后有利有弊,让我选的话,我是不愿意的。”唐娴打岔道,“人总是要做选择的,鱼和熊掌不可兼得……”
“可以的。”云停道。
行吧,他家大业大,他可以的。
唐娴重新举例,“就如同有一日你与袅袅同时掉入水中,我只能救一个,你希望我去救谁?”
云停沉默。
唐娴叹气,道:“看吧,你答不上来了是不是?有时候总要狠心放手一个的……”
“你大概是弄错了。”云停忽地开口,听不懂她的例子一般,道,“我与袅袅都会游水,就算救,也该是我俩来救你。”
唐娴噎住,脸往下一拉,道:“你会你了不起行了吧!你们全都会,就我一个人不会!我笨蛋行不行?”
话音才落下,云停眸光一闪,沉声道:“你目前见过的会游水的,只有烟霞,加上我与袅袅,充其量才三个人,哪里来的你们全都会?还有谁会?”
唐娴的眼皮再次猛跳。
还有她弟弟妹妹。两个小孩不知跟谁学的,灵活的很,入水就没了影子。
……幸好东陵河上的事情有烟霞顶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