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湘湘自小就被与唐娴放在一起比较, 被她救了,觉得丢脸面, 嘴硬道:“别以为你救了我,我就会感激你, 我才不稀罕被你救。”
唐娴也很不客气, “那你还我的救命之恩。”
“你想怎样?”
唐娴想了想,道:“三两银子。”
三两。
白湘湘好气啊!
她堂堂白府的金枝玉叶, 自小娇生惯养,一点也不比唐娴差。光是身上一张帕子,少说就能值十两银子, 她本人怎么可能只值三两银子?
“你侮辱人!”她气得大喊。
“那就三千两好了。”唐娴从善如流地改口。
三两太少,三千两又太多, 白湘湘那会儿及笄不久, 手上积攒下来的月银加一起也才一百多两。
倒是能从账房支取,可三千两不是小数目, 家中定会问她要银子做什么,她要脸面, 不愿意把被唐娴救下的事情说出去。
左右为难时,家仆寻了过来。
白、唐两家从上面的主子到最底下的仆从, 就没有不针锋相对的。
唐娴见状,没再提那三千两, 领着人走了。
白湘湘先是受了惊吓,再在唐娴跟前落了面子,怒气冲冲上了马车打道回府,在街边看见唐娴买下一排陶塑泥偶,递过去的银子正好是三两。
白湘湘气不过,决心慢慢攒着月钱,半年不够,就一年、两年,总能把三千两攒够还给她的。
可惜那事之后不到一个月,唐娴就被送去宫中做了皇后娘娘。
又两个月,唐家落了难。
白湘湘以为唐娴会挟恩图报让她祖父求情,可到最后,也没等到唐娴的求助。
再之后,唐家祖父没了,唐娴去了皇陵,两人再也没见过面。
那次的救命之恩始终无外人知晓,而那三千两银子,白湘湘终于瞒着所有人凑齐了,却已无法偿还给她。
她能做的,只有年前在禹州偶遇唐家父母后,瞒着所有人,悄悄向皇陵中递了口信,告知唐娴她父母弟妹一切安好。
而今她容颜憔悴,则是因为前几日楼千贺的那番话。
他说在京城见到了唐娴。
这怎么可能?
白湘湘临时编谎骗过了楼千贺,让对方以为他认错了人,可到底无法确定唐娴是否当真入了京城,心中难安。
她派人在京中暗中寻找了数日,始终未见唐娴的人影。
支着额头发愁时,孟岚入屋,担忧问:“怎么还是没精神?要不请大夫把脉看看吧?”
白湘湘心中烦闷,白了他一眼,“说了不用,你少烦我。”
这大小姐脾气孟岚早已习惯,给她倒了温水递过去,见她饮下后脸色缓和,又问:“可是与近日寻人有关?你要找的究竟是什么人?与我说说,说不准我见过呢。”
唐娴的行踪牵涉着唐家几口人的性命,白湘湘连孟岚都瞒着的。
她本不想理孟岚,孟家是三年前才入京的,那时唐娴已去皇陵,他能见过才怪了。
不说吧,他又一直问,扰人清净。
白湘湘便顺着上回编出的话道:“年前回祖籍途径禹州时,我险些被马儿冲撞,被一个叫双儿的姑娘救下。我听闻她入京寻亲来了,可一直找不见她,心里不踏实。”
孟岚听她险些受伤,好一番心疼,被骂了几句才消停,思量道:“可有画像?我去京兆尹处说一声,咱们张贴了画像……”
“闭嘴!”白湘湘要被他气死了,勒令他不准乱出主意。
后来思索良久,白湘湘觉得海中捞针始终不是办法,趁独自一人时写了封简单的书信,犹豫再三,落款再次写成孟夫人。
而后喊来心腹仆人,命人暗暗送去皇陵。
但愿这封书信能够悄无声息地送进去。
云停回宫翻阅了皇陵相关的记载,被这帮老祖宗弄没了脾气。
前期的皇帝陵墓陪葬物品不算少,可惜中间出了几个昏君,其中一个在位时险些亡国,被叛贼攻入京城,早把皇陵洗劫一空了,也正是因此,皇陵才开始设置重兵把守。
此时云停再过去挖掘,怕是只能从土里抠寻叛贼不慎掉落的珠宝了。
到圣宗皇帝父子俩之后,帝王入葬的规制一改再改,几个皇帝的陪葬品加一起,估摸着也就够两年军需,远不能填补国库的窟窿。
云停真是辱骂老祖宗的心都有了。
不过肉再少也能塞牙缝,等实在周转不动时,皇陵里的东西还是值得一用的。
这边不顺利,好在还有瞿阳王的藏宝洞。
回府时天色已晚,问过皇陵西面褚阳山假藏宝洞的事情办得如何,云停又处理了些西南政务。
于沉沉夜色中回屋洗漱,将睡下,屋外传来一阵咚咚的脚步声。
云停披衣起,看见云袅披头散发,明显是睡了一半爬起来的,正站在檐下与侍卫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