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1 / 2)
书衡又对夏礼道:“夏大叔,最近就辛苦你了,多往庄子那边去几趟,表示我们府里很看重,让那里面的人,不管是我们府里的还是暂居的,都务必不能懈怠。”
夏礼拱手应是,请书衡放心,恒莊那里不会出岔子。书衡又叮嘱几句,便让蜜桃打赏,请两人自去。
离了府门,来福捧着一吊钱道:“夏礼叔,我愿当这义庄原本就是公爷要建的,托小姐的名儿不过是哄孩子玩,讨个好名声,将来好寻婆家。料不到竟然真是咱们小姐自己的注意。你瞧她方才问我的话,一条一款,全问在点子上,真真是个厉害人。”
夏礼吸着鼻子笑:“你这才发现厉害?咱县主人小能不够注意大着呢。再说,建个义庄哄孩子玩?你真能想得出来!”
来福撇撇嘴道:“那也不是不可能啊。咱公爷多宠县主你又不是不知道,当年小姐说余记的点心好吃,要是能天天吃到就好了。公爷怎么做的?当时余记不过是村里的点心作坊,结果被公爷连人带家伙一起包了给他在京城开店-----平常人谁会这么做?”
何止是平常人不会做?是正常人都不会做。夏礼常年跟在袁国公身边对这件事知之甚详,也是相当无语。
“咱们小姐那模样,花一样,那气派,金尊玉贵,用得着讨名声寻婆家?只有婆家巴巴的寻上门的理。咱们小姐是真心地好,她就像做件好事来着。你别听闲话乱沁。”
“定国公嫡出的大小姐哪能嫁不好?说到名声还不是咱府诰命厉害的过头了些----”看着夏礼瞬间黑下来的脸色,来福弱弱道:“主要是那些人,心里藏奸,看不得别人好,人家行善积德,也能挑出由头说三道四。”
“咱们行得正,只管他们说去!”夏礼虎着脸道:“说话要仔细,方才那话被公爷听到了,你那狗腿还要不要?”
来福肩头一缩,轻轻给自己一个嘴巴:“我讨打!夏叔,那我还回庄子上了。小姐才特特交待了,我还是盯着的好,万一真有个什么差错,那我这条命都不够赔的。下次我再请你老吃酒。”
夏礼搓搓手冲着飞奔而去马喊:“我会过去查看的,你招子放亮点!”
那一边内院里,书衡还在摸着大红牡丹富贵锦绣桌袱上的流苏坠子,一动不动,好似思索着什么。
现在她的美名倒是被哄闹的如日中天,但别到最后弄的自己骑虎难下才好-----马云爸爸说的好,慈善若不与商业挂钩那就只有死路一条。若是有一天童趣啊,花朵裙啊什么的做不下去了,又怎么办?
人的心理是很奇怪的。若是你每天都做好事,那忽然有一天不做了,那绝对会有人跳出来,或叹息不能善始善终,或嘲讽终于露出了伪善的真面目,更有甚者生言诽谤构陷龌龊。但若是总是做坏事的人忽然金盆洗手了,那反而是好评居多,“浪子回头金不换”“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就是专门为这种人准备的。听起来是很不公平,然而这就是事实。
蜜桔整理好床铺,把双层水粉色纱帐一层串珠帘依次在小银勾上挂好,凑过来:“小姐再睡会儿吧。公爷昨天晚上歇在宫里,菊香刚来传话夫人还未醒,今个儿不用请安,您昨夜几乎没合眼呢。”
蜜糖捧着碗胭脂山药粥过来:“小姐,暖暖胃。一大早吃凉气,会不舒服的。”
书衡的注意力被香喷喷润糯糯的粥吸引了,拿出热毛巾里包着的金边红梅底白瓷勺道:“下边有火龙,旁边有熏笼,大红猩猩毡的厚帘子隔门隔窗,哪里有凉气?”
“休息不好就有凉气。这是躲不开的。”蜜桔亲自捧过了粥碗。
书衡由着丫头强行科普,用了一碗粥,胃里暖暖的,心也暖暖的,人有了精神,顿时就乐观起来。不要紧,现在才刚起步,畏难心理不可有,可以谨慎但不能畏缩,谨小慎微又能做成什么事呢?日子还长,事情总是人来解决的,路也总是人走出来的。怕什么?反正有她在,她就会尽己所能的维持下去。至于后来-----眼睛一闭,谁想那么多。
蜜桔伺候她漱口毕,又劝她去休息。书衡果然再次被困意席卷,小小打了个哈欠,自去补觉。
睡一觉人生无憾,有什么事情是吃饱睡足还解决不了的?
☆、第62章 莲二嫂
这日,书衡来到荣华堂左厢房的时候,御哥儿才刚刚睡醒,被妈妈喂得饱饱的,躺在那里睁着眼睛看花球。那红绿缎带裹出的凤尾挂球轻巧大方,微微有风吹过,便摇摆不停,彩带飘飘荡荡。
小婴儿嫩嫩的肌肤好似刚剥出的鸡蛋。黑而亮的瞳仁清澈到让人心醉,随着那挂球来回转动,更添几分纯净。书衡伏在摇篮边瞧着忽然有点懂得那些新妈妈的患得患失和满腔母爱,实在是太美好了啊!“无暇的宝贝”书衡喃喃道:“愿你被世界温柔以待。”
书衡伸出手来戳他的小脸,御哥儿咯咯的笑起来。小肉包子一样的拳头在宝蓝色万字不到头云缎小袄里握得紧紧的,书衡把手指头从他袖口里伸进去挠他的掌心就被他牢牢的握了起来。
“猜猜你捉到的是什么?”
红袖捧着一个小簸箩走进来,闻言笑道:“姑娘太心急了,说话还得个把月呢。”
书衡转头笑道:“我晓得,我就是逗逗他。如今的小婴孩儿就跟海绵一样,外界有什么就吸收什么,多跟他说说话,能变聪明呢。”
“咦是吗?”红袖道:“妈妈说小婴儿是经常睡的,多吃多睡才长得结实。”
“满月之前倒是一天十二个时辰几乎都在睡的,现在不用了,可以跟他讲讲话,听不懂也没关系,本就没指望听懂,好玩嘛。”书衡一边说一边随手拔下头上的一支细细小心的银质白玉兰响铃簪,轻轻一摇,清脆纤细的铃音便飘散出来,御哥儿眉眼全是笑,微微扭动着脖子四处寻找:“看,反应很快呢。”
红袖也笑:“小少爷长得真俊。”
“小孩子能看出些什么?白一点,嫩一点,水一点,肉乎乎圆滚滚,几乎都一样。”书衡一边说一边脑子里不自觉的想起大皇子:哎呀,他是刚生出来的时候就是黑乎乎的呢,还是后来故意把自己弄糙的呢?
见多了白面书生,书衡反而这个黑面神印象十分深刻。
“对了,四皇子殿下有没有说三月三到哪里玩吗?”
“宫里还没有传消息出来。夫人也没有时间进宫觐见贵妃,裁云坊新收好些花朵裙的订单,第一批生意尤其重要,夫人忙的不可开交呢。”红袖用沾了温水的棉棒轻而快的擦拭御哥儿的嘴唇:
“县主要是想跟四皇子玩,可以自己进宫的呀?”
书衡想了一想摇了摇头:“罢了,他的课业应该很紧,听说上元节的时候陪驾半宿,后来回了宫还点着灯补功课。今日不是旬休,我去找他,他耽误了时间又得夜里补。”
红袖啧舌:“陛下好狠,别说是天潢贵胄,龙子龙孙,便是一般人家,也不会这么死命逼迫小孩子。”
书衡笑的微妙:“就是龙子龙孙所以才必须得这么逼,哪怕不是陛下逼,他自个儿也得逼。同样是王爷,瞧瞧端王顺王,再瞧瞧肃王瑞王?活着累啊,一半是生存一半是攀比,最累的是不比还不行。”
这小大人一样不合年龄的话让红袖觉得好笑:“宋婆婆年下来的时候手上裂了多深的红口子,那是腌白菜冻的,还要凿冰捉鱼。夏天的时候毒日头底下割麦子,面朝黄土背朝天,那才是真累呢。”
哇----啊-----正说得好好的,奶娃娃忽然哭起来。书衡一惊,忙抽回指头,“怕是要尿湿了。”
红袖检查了窗户缝,挂好帘子,撩开御哥儿那真红鸳鸯锦的小被子飞快的检视,书衡亲自从小簸箩里拿出柔软的尿布递过来,红袖接过后,三两下处理完毕,换下来的脏尿布随手丢进了一边的小铜盆。
红袖手脚轻捷,迅速盖好了被子,又把小孩头扶正,确保他躺的舒舒服服的。红袖笑道:“这种天气最怕撩被子着凉。我当初是跟李妈妈学,自己拿着小包袱练了三天,速度力度都过关了才接手的。”
红袖颇有得色,书衡点头笑道:“有这种认真精神什么事做不好呢?对了,莲二嫂子还没有走吗?”
“没。在咱们府里,坐个半时辰就能喝两壶茶吃了两碟子点心了。”红袖撇嘴道:“夫人忙的很,没工夫理她,她爱等就等着吧。”
莲二嫂子也是个奇人,奇就奇在不知脸面为何物。明明上次在老四房被袁夫人下面子下的那么狠,现在却依然可以坦然无事的上门来。她眼皮子浅,心里又没成算此从书月嫁入沈家,做了沈家嫡长孙媳,日子过得愈发滋润,调养的比闺中还气派。连大嫂子也沾光,如今穿金的戴银的,她怎么会不眼红?继室小四奶奶不大管事,老四房原本就是榴大嫂子管家,如今她钱包大了,自然腰杆就更硬了,对二房还不是想怎么打压就怎么打压?
她也喊过哭过闹过,但榴大嫂子何等人能管家都是有两把刷子的。她原本对这些手段就熟悉的很,虽然愚笨却手黑,对银钱尤其精明,她一点好处也占不到。莲二嫂子眼珠一转,又瞄上了国公府。难道榴大嫂子是妯娌,她就不是了?没有帮了一个却撇了另一个的。这么一想,莲二嫂子便开始来定国公府请安,三天两头的跑。
她早先不来,是因为她怕袁夫人。胡搅蛮缠只对面子活耳根软的人有用。袁夫人是谁?她是敢抽人鞭子敢挺剑杀贼的卫五。上次说话也是借着榴大嫂子的话头开口。再加上那次的“赔礼茶”,莲二嫂可以说是从心底里对袁夫人怀着畏惧。如今还敢上门来,只能说利令智昏,看到银子好处,就再也想不到其他了。这种人原本就是没有体面,没有骨气,也不懂得何为自尊自重的。书衡每每叹息:杉哥儿多好的孩子,偏摊上这么个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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