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吗?”
“咳,好吧。其实这位许大尹,同祖母年轻时有几分渊源。”
“您讲讲?”沈香捧脸,做出洗耳恭听的架势。
从谢老夫人口中,沈香得知了一桩辛秘往事。
原来年少慕艾,许寿曾倾心过谢老夫人。两家都是适婚的郎君小娘子,曾有过往来,也是那时年少,谢老夫人赠过他宝珠纹绸布包的水鹅梨。
再后来,谢家祖父看中了谢老夫人,虽是满身腾腾煞气,却颇有手段,独得谢老夫人青睐。就此,她嫁入了谢家,成了谢家的主母。
谢老夫人之所以要沈香送礼,不止是为了帮她讨好上峰,也有提点许寿之意——这位乃我看重的小辈,念在旧情,请您多担待她几分。
沈香今时今日才知,原来她遇上的人都宽厚,大家都在宠爱她啊。
沈香心尖柔软,看来,她也是个福泽深厚的小娘子呢!
第90章
炎夏恼人, 热一天过一天,待冰鉴里的冰渐渐减少了, 秋天便到了。
秋老虎来势汹汹, 沈香嫌弃肉腻味,难得婉拒荤食,馋起了素点心铺子的野蕈油煎饼子。只可惜她下值同那间食铺并不顺路, 只得委托谢青散衙时分, 帮着带几样酥饼、烤馕归府。
三品大员兢兢业业忙碌公务之余,还要顾念家中小妻子,忙里偷闲拎饼子回家,一时成为风尚。
这般切实、落地的宠妻行径,惹得官夫人圈子眼红不已。不少官吏散衙了还不能立时回府上吃酒听小曲儿,家内非得逼着他们东奔西跑, 带点零零碎碎的胡饼茄鲊归家。
仿佛这样,就能挽回所剩无多的颜面, 不至于被农户出身的孙香比较下去, 输得太难看。
但一个是威逼利诱得来的宠爱, 另一个是心甘情愿的偏疼,高下立判。
虽说孙香是占了“未婚妻替身”的便宜,可官场中人最擅追名逐利,实在得紧。夫婿温柔体贴便是了, 还要什么“心间唯一”呢?不纳妾已经是顶好的郎君了。
故此, 她们早早熄了较量的心思, 只求夫婿能向谢青看齐,待正妻多几分真情与体贴。
夜里, 沈香一入府便收到了何家递来的请柬,说是府上打算给养了十年的梧桐树做寿, 特地设了个茶寮,邀谢夫人同往。这是家宴,请的娇客不多,还望沈香能够给个薄面,赏光赴宴。
这事儿沈香做不得主,她怕给谢青添乱。
于是,夜里吃晚膳时,沈香同谢青说起此事:“夫君,您同太常寺的何乐卿相熟吗?”
“不算熟悉,不过点头之交。”谢青给她夹来一块炖煮过、入口即化的鱼巢膏子,温声,“怎问起这事?”
沈香将请柬递于谢青过目,犹豫不决:“我不知该不该赴宴。”
“小香在顾虑什么?”
“我记得何乐卿乃太子妃的父亲,何家是太子妃的娘家。若我登门,岂不是胁迫夫君站位?”
沈香不傻。
如今朝堂风云莫测,虽说皇帝一早册立中宫所出的嫡长皇子严尚为储君太子,有意泯灭其他皇子蠢蠢欲动的上位野心。
然而一日王朝没更迭,王权之争便一日不会罢休。
年幼的皇子便不在明面上提及了,除了那些羽翼未丰的皇弟们,眼下迫在眉睫的险恶事,乃是提防三皇子严谨暗中作祟。
毕竟他和太子严尚的年纪相差不过三四岁,难保严谨表面上兄友弟恭,都是伪装出的假象,只为了独得皇帝严盛的偏疼。
谁不馋江山社稷呢?
三皇子严谨隐燃的火头啊,春风一润,便熊熊燎原。
没当上皇帝之前,太子严尚不敢姑息任何杀心与邪念,他不会掉以轻心。
况且,君心难测。
严尚也说不好,他是真得父君偏宠,还是皇帝为了庇护真正疼爱的三皇子,特地册封他为储君,故意推他至风口浪尖,为爱子严谨挡一挡刀。
太子严尚的母亲虽为皇后,却不得皇帝宠爱;反倒是严谨的生母钱贵妃,独得圣眷十多年。她稍稍吹一吹枕边风,就够严尚喝一壶的。
今日特地给沈香下帖子,分明是想拉拢朝臣,还不是借太子妃的名义,而是用娘家的声口儿,这般就能规避“结党营私”的罪名。
“倒是个谨慎人。”谢青勾唇,“小香看,请柬上特地指出‘梧桐树下设茶寮’——凤栖梧桐啊,其中便点明了两重喻义。”
“两重?”沈香不懂。
“一是凤凰乃后位之象征,早早告知小香,太子妃会亲来娘家赴宴;二么,凰鸟择木而栖,这是在敲打谢家,劝我等择贤主而拥侍。手倒伸得长,敢逼起谢某来了。”谢青微微一笑,似是觉得有趣。
这话一出来,沈香头都大了,她不免嗔怪:“您还有闲心笑?眼下被人盯梢,还卷入党派之争。怎么说都是一场鸿门宴,我还是推了?”
“小香去吧。”
“嗯?”沈香盯着谢青,想从他漂亮的凤眼里搜刮出什么提示,“您打什么算盘?是想站后党吗?”
谢青语出惊人:“为夫么,自然是得空便赴三皇子的家宴。”
“……啊?三皇子和太子,您都要吗?”沈香被他绕晕了。
谢青打了个哑谜儿:“皆是天家的孩子,总不能厚此薄彼。小香说,对吗?”
“我不明白。”
“小香不必明白,随心去玩便是。”他给她拢了拢落下的披帛,“登门后,也好告诉我。何家待客,都用的什么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