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小香受苦了。”
“啊?不辛苦,小事儿!”
……
沈香霎时想起这一桩事,小声嘟囔:“难道这笔钱是夫君的功劳?”
不管了,横竖都是她占便宜,给谢青记一桩大大功德便是了。
还没等沈香入公堂帮孙晋整理案牍,衙役小五上前来报:“孙少尹,二娘子,不好了!石龟村发生了一桩命案,村官做不了主,上报衙门,等着咱们派衙役去看看呢!”
沈香和孙晋对视一眼,她道:“孙少尹,今日劳您一人整理案宗,我跟着小五去看看。”
“好。”孙晋忧心忡忡地招呼人,“把周仵作带上,也好有个人在旁帮衬。”
“是。”沈香领命,风风火火登车,赶往石龟村。
京城乃大宁国都城,城外还围着不少小乡县。怕管辖起来太乱,市井百姓的民生琐事全推给了京兆府来管理,庙堂官吏的要案则由三法司督查。
看着是鸡毛蒜皮的庶民小事,实则东一榔头西一棒槌,总有忙不完的事,俨然一个小朝廷,府衙治理也举步维艰。若是不凑巧,一朝撞上一堆事,光是分门别类都累死个人,更别说得来一日闲暇了。
事儿闹大了,功劳被外诸司的官人们揽了去;事儿太小了,上峰又责怪京兆府无能,区区小事都办不好。
府官们夹紧尾巴做人,光是里外疏通人情就要拽掉一把头发。
故而,来了沈香这么一个能帮着做事的能人,许寿恨不得夹道相迎,又怎会在意她是不是女人家。
况且,她只拿点月俸,还不贪功名利禄呢!
这是什么?!这是京兆府行善积德多年才修到的活菩萨啊!
眼下,活菩萨又为了上峰的政绩忙碌去了。马车骨碌碌,一路驶向石龟村。
到地方,沈香下了车,端稳走进死者的院落。
还没来得及入家宅,就被一名身结五彩锦缎绦子宽大袍衫、手持三重宝莲拂尘的婆子,迎面拦了下来。
她神情肃穆,手端一碗黑狗血,呵斥:“这位小娘子莫要莽撞入内。死去的女子并非被凶徒所杀,而是前世冤亲债主索命,若你非要坏了因果,小心遭到轮回恶报!”
沈香客气地行礼:“我和周仵作乃是京兆府派来验尸的吏人,职责所在,还请老人家不要为难我等办公差。”
沈香话音刚落,朝小五使了个眼神。
小五会意,对付刁民,只能以武力恐吓。他弹出腰刀,纤薄的刃面照上神婆的脸:“老人家退步!官人办差,容不得庶民阻拦!”
“嗳!尔等愚昧,执意要触怒妖邪,怕是要遭天谴!”神婆撂下一句狠话,“若尔等不信,老身便做一回法事,让尔等瞧一瞧妖邪的能耐。”
言毕,她不顾众人阻拦,口中念念有词。一手执拂尘挥舞,另一手高举起血碗,泼上窗纸。
顷刻间,血色落下,窗纸显现出一个“滚”字!
鬼怪显灵了。
村民见状,乌泱泱跪倒了一片,祈求妖神谅解,不要降祸于家宅。
就连小五也被眼前的阵仗吓到,一时间瞠目结舌,不敢动弹。
唯有沈香抬步,走向窗纸,细细端倪。
她胆大妄为,竟伸手摸了摸“鬼迹”,小五忍不住开口:“二娘子,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啊……”
“晚辈得罪了。”沈香踅身,朝神婆又是一拱手,“来人,将她拿下!”
“二娘子?”衙役们面面相觑,“咱们贸贸然行事,会不会遭天谴?”
“拿下她!”沈香发话了,官威还是比神威更重的。
衙役们道了句“开罪”,一左一右挟制住了神婆,任她奋力挣扎也逃脱不得。
沈香上前搜身,从神婆的袖囊里摸出一截蜡烛。
她高举白烛,对百姓们道:“白蜡无色,且不融于血或水,以此来书写‘神迹’,必能显灵。”
这话一出,大家伙儿便知自个儿上当受骗,顿感尴尬。
沈香没闲工夫安抚百姓,她问:“神婆是什么时候来的此地?”
“大概是两个时辰前。”
“对,神婆是第一个来的宅院!”
“原来她没有神通,一直在装神弄鬼啊……”
“我上回还花两个铜板和她买了求财符呢!”
村民们七嘴八舌议论,沈香从中获取了不少讯息。
她沉吟一声:“这桩凶案,应当和神婆脱不了干系。”
周仵作纳闷:“咱们都还没开始验尸,二娘子的结论是否太过草率?”
沈香摇了摇头:“您看到神婆手上端的那碗黑狗血吗?”
“这又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