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王尚书险些惊到跳起来。
他神情凝重,切着牙关。底下人再能耐,也不知谢青这话里打什么样的机锋,能让郎主受到惊吓!
唯有王尚书知道,几日前,皇帝赏赐六部九寺五监春茶,让光禄寺论品阶来赠茶种,他和谢青的本官都是六部尚书,得到的都是峡州名贡明月茶;而六品以下的官吏,分到的便只有白露茶了。
谢青明显在敲山震虎,故意胁迫他,暗示自个儿有手段能教他官途不顺。
这厮……奸诈!定有所图!
王尚书同侍女们使了个眼神,赶走闲杂人等。
他擦了擦额角的汗:“王某愚钝,不知谢相公话里意思,你可否直言?”
谢青温文一笑:“既如此,谢某也直说了。王尚书应当知道,那位立功上京述职的孙县令,乃本官家内干爹,也算谢某的岳丈。”
“你是想……吏部出力,帮着安排职事?”
“正是。”
“这回孙县令立了大功,升迁个六品京官不是不可……”
“谢某听闻,京城之中,京兆府少尹一职还有空缺,官位不曾旁落。”
王尚书被唬了一跳:“谢相公,慎言!那可是从四品官,我便是通天能耐,也扶不上孙晋登位啊!况且那么多五品以上的具员留在薄书名册上,擎等着公家制授职事官,哪里轮得到孙晋嘛!”
听得这话,谢青非但没有知难而退,笑意甚至更深切。
他从怀中拿出一封名册,递于王尚书面前:“这样的事,王尚书应当做过不少吧?你核对看看,名录上的人,是不是都花钱打点过吏部了,若有不知规矩、没花销银钱的蠢材,你告知本官,由谢某来帮你惩戒。”
他言辞凿凿,誓要为王尚书出头。仿佛他合该这样,两人乃一条贼船上的同-党。
王尚书骇然。他颤抖着手,小心翼翼翻开名册。
凡是携礼拜谒过王家的王孙贵族,册子上,一个不漏。
谢青究竟查到了什么程度?!他怎会知道这些……王尚书不敢问啊,他也不敢和谢青撕破脸。
谢青仍是笑:“不知此物……可否助王尚书铸造孙晋那一把通天的云梯?”
“尽、尽够了。”王尚书认栽,他斗不过谢青。
与其和他撕破脸,倒不如先借孙晋稳住谢青,趁此机会,他早早销毁那些能留作话柄的罪证才是正道!
谢青归府,已过子时。
他在小西房沐浴更衣,又烤了一会儿火,这才回到寝房里。
他似乎害怕惊扰到沈香清梦,阖门的动作轻柔,没闹出很大动静。
然而,还是吵醒了沈香。
小娘子脆生如茭白夏藕段子的手横出罗帐,迟疑了一瞬,再撩开重帘,探出一张稚气的脸。
沈香没有梳发,乌黑长发倾泻于双肩,雪肤红唇,灼灼烛光下,美得动人心弦。
她还是为他留了灯。谢青意识到这一点,凤眸温柔似水。
他把沈香高高抱了起来,搂住怀中,健硕有力的臂膀正托住小娘子的臀,搂得稳稳当当。
亲昵却熟稔的动作,一气呵成。
怎么这样会哄人呢!
沈香正对着谢青微微敞开的雪色衣襟,透过缝隙,能看到他形销骨立的月牙骨,随着肩臂微动而折出一泓沟壑,仿佛能盛酒。
有时,沈香不那么正经地想,若是在谢青的锁骨处淋上浓稠的春酒,以他做人骨器皿,再饮上几口,滋味会很好吗?但她的舌尖得在白皙肌骨上舔-弄,谢青应当连一刻钟都忍不了,媚眼如丝的郎君能瞬间转变立场,蛮横地覆上她身吧……
沈香也不想这么懂夫君啊。
见小妻子出神,谢青好笑地问:“小香在想什么?”
沈香紧张,一慌乱就小心抚颈后的小痣。
谢青笑得更厉害,他鲜少这样放肆、张扬地……取笑她。
沈香恼怒,瞪起了杏眼,想要呵斥不规矩的郎君,可是话说出口,又只能嗔怪出一句——“可恶!”
谢青终是止住了笑,他促狭地道:“小香每次担忧,手就会抚动后颈。”
沈香一愣,如遭雷击。
啊这个,他早知如此,却从未提点过她吗?
沈香纤手又要抬起,硬生生收住了。
她面皮薄,忽然无措,耳廓烫得通红,火烧火燎。
小妻子都要被他逗得熟透了,谢青心情更好。
清俊的郎君微微眯起狭长的凤眸,靠近沈香,啄吻上她的长颈。
他故意把她放在高桌上,将她的手腕束缚于锦布桌面。二人乌黑的长发纠缠在一块儿,难舍难分。
被囚住了,被困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