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下之意就是:谢老夫人会不论对错是非,一心帮衬沈香。反正孙子赶不跑,保孙子还不如保孙媳妇。
这话不管是不是客套,都听得人心里实在熨帖,沈香泪意更重了。
谢老夫人实在是有大智慧的人,怪道谢家即便没了谢老夫妻,也能家宅昌盛。
而此时,明明听到下人们传话、左等右等也等不来媳妇的谢青,沉着一张笑脸,出了书房。
不曾想,刚走两步,便见沈香依偎在祖母怀中,他的笑意更浓厚了,戾气也更重了。
谢青温柔开口:“小香,来。”
他是要同谢老夫人抢人呢!
婚后日夜相处,竟一刻都等不及吗?!谢老夫人切齿,暗骂起自家的乖孙!
沈香被清冷的嗓音召回,一抬眸便见谢青立于廊庑之下。
他今日穿了一身山河初晓图纹大袖直领对襟长衫,用的东方既白的浅蓝色,被风吹起袖缘时,仿佛要羽化升仙,风仪极为优雅。
来府上这么久都不拜见上峰,反倒引得谢青出来寻她。
沈香失了礼数,颇不好意思。
“谢哥哥,我在这里。”
她忙同谢老夫人拜别,跟着谢青回了内院。
沈香忐忑地绞着五指,亦步亦趋追着谢青的影子。
黑影一顿,沈香冷不防撞上谢青的背,惹来低低的一声笑。
他在戏弄她,带点宠溺。
片刻,郎君开腔:“你同祖母,关系倒好。”
略微阴沉的一句话,教沈香寸许不解。
“我同将来夫家的长辈相处融洽,不是您期盼的事吗?听您的话音儿,倒有点……”那么一丁点的拈酸吃醋。
她胆大妄为,敢顶撞上峰了。
真有趣。
谢青喜欢她这一腔被他作养出的小性儿。
谢青回头,话里带笑:“是,我在吃醋。”
“……”沈香的脸一下子涨红了,她难以置信地抬头,与谢青对望。
为何能这样直白接下这句话呢?原本两厢含蓄,她还能推拉几招。眼下谢青全不按照常理出牌,沈香又无计可施了。
她只能怯生生地问了句:“为什么呢?”
“小香归京以后,同我疏远好多。”
东一榔头西一棒槌,她搞不懂他了。
“啊?”沈香摸了摸后颈,她每次困惑就会有这样的小动作,“在京中,我不想拖累上峰,总得避嫌的。”
“眼下是府内了,四下里都安插谢家的人,你不必畏惧。所有家奴都是几代传承下来的家生子,父亲将他们教得很好,便是知道你身份,也不敢在外多说一句。”谢青提点她,“因此,在谢家,你可以恣意做小娘子,不必拘谨。”
沈香没想到谢青已经帮她安排好了一切,谢家的家宅固若金汤,无人能漏出她的秘密。再有暗卫把持家宅,此处只会是最安全的地界。
他同她成婚,是盼着她有个松散的地方,能够稍稍松一口气的。
沈香低下头,泪花又在眼眶里打转。她很要脸,所以不想暴露难为情的一面。
谢青也体恤她,装作不知,只抬手,轻轻揉了下沈香的发:“还有别的事想问吗?我知道你疑虑很多。”
他要同她成为亲密无间的夫妻,总得亲手拆下高高塑起的心墙。他是能容她躲入自个儿羽翼之下的,只要她想,他无所不能。
沈香掖去了眼泪,灿然一笑:“咱们寻个地方喝酒吧?我有好多话想同您说。”
“密谈之前,我这边有一条规矩,盼小香能遵守。”谢青轻轻捻住了沈香的下颚,留有温情,又故作唐突,指腹暧昧摩.挲。
“嗯?”沈香被蛊惑似的,哼了声。
“往后不要再喊‘您’了。”
“啊,是,谢哥哥。”
“也不可喊‘谢哥哥’。”
“……”沈香不解,那喊什么?
随后她像是想到了什么,脸上红霞遍布,整个人都被火燎上了。
谢青,不会是想让她……喊夫君吧?
郎君何等的聪慧,眼前小娘子含羞带臊的娇样,定是洞悉了什么。他坏心起了,半阖上漂亮的凤眸,弯起唇角:“嗯,我确实是小香想的那个意思。”
“您、你是会读心术吗?”沈香眨眨眼。
“智周万物不敢说,谢某才疏学浅,只能浅谙小香。”
“你真是谦虚了。”沈香满头汗,心道:这厮哪里是略懂皮毛啊,分明把她琢磨得透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