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院书房。
方星离刚帮萧元河换好药,温声提醒,“王爷近日不要碰水,饮食方面要忌辛辣,以清淡为主。不宜再动武,特别是不能用内力。”
谢澈担心地站在他背后,看着他身上大大小小的新旧伤口,心里发紧,这些年,他实在没用,全靠元河与谢梧护着,做为兄长,他却不能为他们做什么。
“六哥,别胡思乱想,这都是我自己惹的事,跟你有什么关系。”
萧元河仿佛背后长了眼睛。
“话虽这么说,我却帮不上忙,实在是无用至极。”谢澈依旧内疚不已。
谢梧坐在窗台上,咬着一个红通通的苹果,咔擦咔擦嚼着,含糊不清道:“元河皮糙肉厚,抗打。”
萧元河操起桌上的茶杯扔过去,被他单手捞起来放一边。
“今日封印,百官休沐,也不知道昨夜我岳父跟傅大人如何了。”萧元河斜披着外袍坐在椅上,手中拿着一张皱巴巴的字条。
谢澈坐回原位,接过他的字条,“岳父连夜与洛太傅商议,如今大家都在拼时间,谁快谁赢,不过我们先行了一步,昨日就安排了几位翰林进了礼部。”
萧元河愣了一下,过了一会儿才回过神来,他们的岳父是同一个人。
“还有一件事,赵大人今日送来消息,吏部郭侍郎病重,他们原本定了萧二爷接任,不过,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临时换了个人。”谢澈最近也是忙前忙后,从户部调去了吏部,跟谢湛同一个值房,消息也更灵通,渐渐显出运筹帷幄的才干来,只是性子使然,做事总留有一线余地。
“换了谁?”萧元河倒是不知道这事,有些好奇,轻笑一声,“我二叔怕是送礼不到位才被换的吧。”
要说他这位叔叔,才能还是有的,就是疑心病有些严重,疑神疑鬼,张太师是他亲舅舅,不过在九年前,他就因为失太子事件与张太师闹僵被冷落至今,这几年在老王妃的调解下才渐渐缓和。
“暂时还打听不出来,吏部侍郎也是肥缺,父皇有别的想法。”
萧元河听他这么说,揉了揉眉心,对朝堂上的勾心斗角表示无力,“劳心费神的事情你们干,我可不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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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不干。”谢梧笑嘻嘻地跟风。
谢澈无奈摇头:“不是还有我吗?”
正事说完,谢澈看了看萧元河,“今天阿嫦生辰,我在宫里设宴,你们也来。”
一直没开口的方星离突然问:“六殿下可否让我进宫?”
“你?”谢梧惊得从窗台上跌下来,赶紧扶住窗沿站稳。
萧元河也有些吃惊,这才意识到刚才他一直在,并没有离开,手指下意识捏住衣摆上的玉佩垂绦。
谢澈倒是面色如常,沉吟半晌:“方神医腿脚不良于行,只怕劳累了神医。”
“无妨,我只是想看看殿下的宫中饮食,毒物来源也需要查清,否则再次复发,我也无法救治。”
好不容易救回来的人,当然不愿意就这么死了。方星离端坐椅上,一身白衣,温润无害,但是谁也不敢轻视他。
“方神医也会用毒?”萧元河倾身凑近,压低声音,“我听说方太医有一本万毒医典。”
“祖父确实有一本祖传医典,当年遗落在东宫。”方星离静静与他对视,“六殿下所中之毒就是书中奇方,祖父因此书遭受牵连,却不是死于抄家灭族,而是忽然满门被灭。”
当年他们都还小,谢梧记得太子骤然薨世,一夜之间东宫上下血流成河,他被萧元河生拉硬拽拖出宫,那年他们九岁,第一次见识权力的可怕。
与之相关的人整整砍了几百个,每天都有人被拉出去斩了,以至于后来,谁也不愿意想起那年发生的事情。
现在,方星离把这事摊开了说,可见他知道的不少。
“你是说,太子哥哥有可能中的同一种毒?”谢梧急切地问。
方星离点了点头:“王爷给我的药方上留有我祖父的暗语。”
他从袖中掏出那张泛黄的纸张,其中有四个字被他用朱红细毫勾勒出来。
三双眼睛同时落在那四个字上。那张药方是萧元河从方太医的医箱夹层里翻出来的,那时候东宫兵荒马乱,他却发现方太医的医箱好好地放在东宫偏殿,趁没人注意的时候,他偷偷翻看过,除了常见的脉枕、银针,就只有这张药方最特别,因为它藏得最好。
他拿到手后,就藏在自己居住的湫华宫里。
一直想找一个能看懂药方的人,直到前几天认出方星离才想到要给他看看。
“槿术花白,什么意思?”
“祖父替宫中贵人诊脉医病,常有弄混的时候,为了区分宫中贵人们的药方,会在字体上稍加改动,这张药方上面的四个字指的是四个人。”
“花白是指花贵妃和白淑妃吗?”谢澈突然问。
当年他年纪略长,还记得宫里的娘娘们。
“正是花家和白家的两位娘娘,这两家在景和九年覆灭。”
两位后妃的身后是世家望族安国公和护国公,这两家可比张家名气大得多,卷进毒害太子一案,皇帝难得的雷霆手段,一朝覆灭,大周几乎就此灭亡,朝堂上满是花白两姓姻亲,两家之后,寒门崛起。
狡猾如张太师,也收敛不出。
“那槿术是指谁?”谢梧恍然大悟。
方星离摇了摇头:“我随祖父时日不长,他的药方我没能全部背出。”
他当时只跟了一年,进宫时还常常被四皇子他们捉弄。
“所以你想看脉案?”萧元河一下猜中他的想法,突然笑起来,“六哥,我有个想法。”
他凑在谢澈耳朵一阵低声,令谢梧一阵郁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