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来没看明白自己这个大儿子的心思。要说才学,他也当得状元之才,要说出身,那自然是贵不可言,偏偏不走仕途。还放着好好的世家公子不做,学那些寒门苦行,也不知道学成什么样子,路经家门都不入。
“你不把他当儿子,老婆子还不能把他当孙子了?”张老夫人对大儿子十分不满。@无限好文,尽在
张太师轻咳一声,所有人都噤声,“今日家宴,是为玉哥接风洗尘,谁有什么怨言吃了饭再说。开席吧。”
丫鬟们轻手轻脚端上精致美味的菜肴,珍馐美馔摆上,香茶巾帕都备在边上。
张绯玉坐回位置上,他已经许久没吃这些山珍海味,这会儿看到,也并不觉得想吃,只是轻轻举箸,尝个味道。
“大哥,你在南边可吃过一种香脆羹,最漂亮的女人素手烹饪而成的雀舌。”张蓝和兴致勃勃地问。
“不曾。”
“嗐,大哥,你这叫什么游历。”
张蓝和转身,不再跟他说话。
张绯玉看着满室的富贵吉祥,自觉显得格格不入,低头默默喝酒,不巧酒是百年陈酿后劲足,很快就有些微熏,眼尾微红。
他本就是难得一见的美男子,即便是醉态也是十分赏心悦目,他身边的丫鬟面红耳赤,拎着酒壶不敢动。@无限好文,尽在
镇国公世子最讨厌儿子的沉默,侧头看了一眼,冷哼一声,“扶你们大公子回房,免得失态了。”
丫鬟宛如得大赦,赶紧放下酒壶,去扶他。
他醉得并不厉害,意识还是清醒的,只是身体不听使唤,摇晃着朝张太师老夫妻俩行了个礼,告退而出。
“公子,小心脚下。”观棋小心翼翼地和丫鬟一同扶着他,沿着水榭往前走,谁知走到半道上,他突然四处寻找着什么。
观棋用力拉住他的手臂才避免他摔倒,“公子在找什么?”
“我的锦袋呢?”他突然酒醒,站直身体,“快去找。”
里面的东西不能让人看见。
腾玉阁里,此时刚酒过三巡,张蓝和扫兴地望了望旁边的空位,突然瞥见矮案下有一角浅紫,他伸手捡起,却是一个半旧的锦袋,他好奇打开,里面是一朵保存得极好的干桃花。
“大哥也真是苦,这锦袋都旧成这样也不换。”他心不在焉地把干桃花塞回去,弄碎了干花边角。
观棋匆匆跑来,发现锦袋在他手上,心中大急,赶紧行礼,“二公子,这是大公子的锦袋。”
“观棋啊,我看你得去学学针线,瞧瞧大哥这锦袋旧成这样,也不知道买个新的,怪不得祖母天天催他成亲。”
张蓝和转向主位,大声嚷嚷:“祖母,你倒是再催催啊,大哥猴年马月才成亲,我都二十了,要不我先成亲呗?”
“胡闹!长幼有序,他若不成亲,你也别想!”张太师怒喝一声。
张蓝和顿时噤若寒蝉。
刑部大牢,要不是卫娴生气了,萧元河还不放她走,慢条斯理地吃着饭,动作慢得让卫娴直咬牙,现在她才发现,他挑食得厉害,而且十分铺张浪费,照他这么吃下去,就算是有金山银山也吃空了。
“快点!”她再一次催促。
“饭要慢慢吃啊,噎着怎么办?”萧元河细嚼慢咽,吞下去才开口说话。
虽然他动作优雅,举止斯文,十分赏心悦目,卫娴还是忍不住一催再催。她从来没想过会有陪人在牢里吃饭的一天。
萧敬臣闭着嘴巴站在角落,努力降低存在感,不影响两个主子说话。
内心却吐糟个不停,要不是王妃在这里,王爷吃得更慢!
“你饿不饿,早跟你说一起吃好了,你偏不。”萧元河终于结束晚膳,慢吞吞净手擦脸之后,才盘腿坐在地上,仿佛是坐在自家价值连城的玉床上。
卫娴苦恼道:“天黑了。”
现在回去,长公主肯定已经用过晚膳了,说不定路上一耽搁,有可能都歇下了,成亲这么久,她都没陪过长公主,简直不孝。
“那真是对不住。”萧元河没什么诚意地说。
看了一眼卖相极差的牢饭之后,他才觉得自己吃的是山珍海味,“你快回去吧。”
“明天我肯定不来了。”卫娴拉紧披风。
萧敬臣默默收拾食盒。
“好啊。”
“饿死你!”
卫娴转身就走,直到回到府里才气消,点了特别多自己喜欢吃的菜,吃着吃着,又生起气来,也不知道自己在气什么。
尽圆没敢进正房,和尽方守在外面,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有些不知所措。
“王妃这是怎么了?”
“是在生王爷的气吗?”
夜里萤火虫飞舞,有一只从开着的花窗飞进屋里,停在屏风上。卫娴躺在床上,发现这只落单的虫,这才记起来,她有件事还没做,忘了把那张药方给神医,可惜现在深夜,想给也给不了。
都怪萧元河,吃个饭都要吃两个时辰,慢死了!
虽然十分嫌弃,第二天一大早,她还是替他准备了早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