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沉默许久之后,萧元河首先开口。这事是他急切了,没想过对她造成这样的影响。
新嫁第二日,夫君就逛青楼,一逛一下午,这怎么说都说不过去。说好的要给她明面上的体面,结果没做到。@无限好文,尽在
卫娴愣了下,没想过他会先道歉,刚才还在想如何利用这事给自己增加点筹码,现在他这么真诚道歉,她若再说,就有点得寸进尺的嫌疑。
这家伙也不笨嘛,还懂得抢占先机。
不过,既然道歉,让他对她心生内疚也不是坏事。主意拿定,卫娴掌着脑袋靠在车窗边,软绵绵地说:“我出来之前,二妹妹还说祖母让她过来协助我,替我管着铺上和庄上的掌事们。”
“打发了,福王府由你管着就够。”萧元河闻弦歌而知雅意,“以后不用理她。府里银钱你想怎么使就怎么使。”
萧元河说得认真,福王府这些年收入不少,田庄出产、宫里赏赐、铺子交易,虽然明面上是长公主派人管,实际上是武威王府的人中饱私囊。开始几年,管事们还听长公主的,随着长公主与老王妃的矛盾渐深,渐渐脱离掌控,就连萧诗绘都可以随便去铺子支现银。
卫娴虽然平时没学理家之道,但是算学还是有学过的。她点了点头,福王府人少,就他们两个主子,各项开支并不复杂,有他这句话足够了。
马车驰到福王府大门,那些护卫还在,六皇子等到天黑都没等到人回来,急切地在门后转悠,听到马蹄声赶紧让人打开门。
“元河,你没事吧?”谢澈急切上前,握住萧元河双手一顿打量。
白日里他听说方神医不见了,萧元河去追查,又听说户部尚书之子被杀,思来想去觉得这事不简单,饭都吃不下,就担心他有事。
“六哥,我没事,这不是回来了吗?你身体怎么样?”余毒虽然不多,但终究是个隐患。
萧元河也是担心他出问题,见他好端端站在这,一整天的劳心劳力总算没白费。
谢澈拍了拍他的肩膀,满心欣慰:“我没事。”
“见过六殿下。”卫娴上前蹲身行礼。
“六妹妹不用见外,也叫我六哥吧,唤姐夫也行。”谢澈温文地笑了笑,“看到你们一起回来我就放心了,刚才六妹妹拎着剑出门,我还怕你们打起来。”
卫娴听了,脸一红,扭过身去,“大家都饿了吧?我去看看晚膳。”
说完,不等他们回应就快步离开了。
“你呀,做事还是这么鲁莽。”等她走远,谢澈捶了捶萧元河的肩膀,“走,进屋说话。”
福王府分前院后院,谢澈居住在前院,两人沿着曲折的抄手游廊往前走,边走边低声交谈。
八月里桂花飘香,廊外墙边梧桐枝繁叶茂,月下萤虫飞舞,偶尔停在桂花上,宫灯明亮,清晰映着金灿灿的小黄花。
“有没有可能这事是冲着户部去的?”谢澈有些忧虑。
他的身体倒不值得如此大费周章,他外传的消息是请方神医调理胃疾,即便杀了方神医也无济于事,最多让他换个医者。
“我怀疑你中毒的事被人知道了。”萧元河抬头望了一眼刚刚爬出云层的月亮,“你的随从里还有他们的人。”
浣花楼前,人已散去,一条街外的萧氏米铺掌柜看完热闹才返回,路上还被一个披着斗篷行路匆忙的女人撞倒,破口骂了一句:“赶去投胎啊!”
刚骂完,又被身后几个练家子撞倒在地上,抬头就想大骂,看到明晃晃的剑尖,这才闭嘴,自认倒霉。
“掌柜的,您没事吧?”
好在有好心人上前扶他起来。
“原来是老何啊,你也住这片?”掌柜认出扶自己的人是今天帮忙卸货的力夫,揉了揉摔疼的老腰,顺口大骂,“这些杀千刀的!”
“他们这是怎么回事?”老何刚安顿好救回来的年轻人,出来找吃的正好遇到掌柜,“我刚从乡下来,这片有些旧房子便宜,刚租得一间,本想出来找些吃食,谁知店门紧闭,竟是一家都不开。”
“嗐,听说今天出了凶案,晌午不着调王爷就逛青楼。”
“不着调王爷?”
“你刚来京城是不知道,这京城里啊,有三怪,一怪是卫府懒姑娘,二怪就是这不着调的福王了。”
老何听了,心中一震。要是早知道福王对卫家小姐不好还不如他偷偷把人废了呢。
“掌柜的,我先扶您回去。”
“谢谢你啊。”
亥时末,街上行人少,老何把人送到店里,转身就走,几个纵身消失在街上密集的屋顶之间。
丑时末,福王府的厨房却是灯火通明,厨子们在忙进忙出,今日主子们都不在府中用膳,他们还担心有些食材放着变了味儿。
厨房外,尽圆陪着卫娴站在廊下,不时东张西望。
远处是高高的院墙,白色的墙体上有着密密麻麻的黑点点,离得远了,看过去就像是一张黑芝麻用多了的大饼,边上清幽的亭子和假山都变得粗鄙起来。假山坑坑洼洼,也不知道是本就如此,还是有什么外力所致。
假山脚边围着一圈盆裁的菊花,如今刚长出花苞,绿色的花骨朵儿在秋风中轻轻颤动。假山的右边长着一颗盛开的凤凰木,火红的花朵落了一地。凤凰木的树干有很清晰的被切开的痕迹,也不知道是谁干的。
这会儿得空,看到周围的树或多或少有划痕或是有切伤的树疤,令得雅静的庭院染上一股粗犷的气息,就像是一个文弱俊美的书生被迫长出结实的健子肉。
“王妃,你看那树。”
尽圆抖着手扯了扯卫娴的衣袖,她所指的地方是颗有四五丈高的梧桐树,笔直的树杆上被人刻出好几个箭靶,还画了红心,也不知道是谁要在这里练箭。这树也是厉害,这么折腾都不死,反而长得高大茂盛,亭亭如盖。
“你之前不是说过,福王府是他们玩乐的地方?”卫娴抿唇,转念又想到萧元河还没给她解释,而她居然要在这里给他准备吃食,就有些气闷。
“王妃,炖盅好了。”负责汤饮的厨子过来禀报。
炖盅倒是早就炖在灶上,刚才只是稍微再加些调料再慢熬。
“给前院送过去。”卫娴温声吩咐。
炖盅有两种,一种是专门给王妃炖的补气养血汤,一种是给王爷炖的健气养身汤,厨房里负责送饭食的小厮拎着提盒出来。